怎样判断父母即将失去独立、自助的生活能力?
父母生活不能自理时,你该怎样照顾?
如何让父母自在、有尊严地离去?
这些问题都是我们担心却迟迟不愿面对的事。《牵爸妈的手:让父母自在终老的照护计划》通过发现和预防、如何照顾、善终三个方面,用图解和引用故事等简单、直观的方式告诉你如何根据自己的家庭情况,对父母进行科学、体贴入微的照顾,让父母度过一个自在而有尊严的晚年生活。从今天起,学习照顾父母,帮他们延缓老化,预约一个圆满的老年。
从今天起,学习照顾父母,帮助他们延缓老化、缩短卧床时间,预约圆满老年。
书名:牵爸妈的手
作者:张晓卉
出版社:漓江出版社
出版年:年
选择积极治疗还是尊严?面对威胁生命的重大疾病,“还能活多久?”是病人或家属最直接反应,医生如何判断病人大限将至?
目前医界共识:如果病人可能在未来6~12个月内死亡,即是“生命末期”。
医师根据临床统计特定疾病(例如癌症、心脏衰竭)的存活时间数据,病程特性、病人有没有其他疾病缠身(共病)、对现在治疗反应、检验报告,以及经验,推估病人是否进入疾病末期。
用高科技、CPR拼战到最后一口气,还是选择安宁疗护离开人世
中国人常说“寿终正寝”,西方人则说“好死(GoodDeath)”。一个人能够得到“善终”,在东西文化都代表对往生者的祝福,也象征一段生命圆满的结束。
当“生命开始倒数计时”,病人或家属必须面临的第一个医疗难关是:继续“拼”,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是接受命运,抓住有限光阴,寻求较好的生活质量,以及完成未竟心愿,直到生命画上句号?预知生命末期,重选择积极治疗还是尊严点在于体认生命有时限,接近尾声时,应以尊重病人意愿为前提。
有的病人或家属选择积极治疗至最后阶段。
周医师的父亲在85岁出现轻微失智,后又罹患癌症且受糖尿病并发症所苦,医院,终至因体弱感染肺炎,造成呼吸衰竭插管住进加护病房,医师同事告知,若积极抢救,有一半可能父亲不会醒过来。周医师和母亲、手足反复讨论,决定持续维生医疗,后来做了气管切开术,装上呼吸器出院。
返家后,父亲身上插着鼻胃管、气切管、尿管,连着呼吸器,请两位外籍看护轮班随侍病榻,儿孙每天嘘寒问暖,母亲陪伴聊天,两年多后过世。“可能大家看起来觉得很苦,但母亲和我们觉得爸爸是在亲情围绕与妥帖的照护中,安详离开人世。”
另一个选择是在生命最后阶段,拒绝被太多维生医疗机器羁绊,选择安宁缓和医疗,告别尘世。
曾有一个民意抽样调查“希望将来如何结束生命”,绝大多数的回答是“在睡梦中安详溘逝”。这样的期盼令人向往,但如今的医疗现实是:绝大多数人在生命末期遭遇最大的困境是“得不到善终,死得痛苦”。
一旦生命危急,拨打求救,医院急救,过程完全如同电影场景,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被插管、被电击、做体外心脏按压、注射药物……医疗人员倾全力和死神搏斗,奋力把病人从鬼门关前救回来,这种抢救即为一般人耳熟能详的“心肺复苏术(CPR)”。
从年开始,CPR被全球医疗机构公认是急救的标准作业程序,但早期是专门用来抢救意外事故,譬如溺水、车祸、触电、中风、中毒或心脏病突发,并非像今天一样,每个心脏停止跳动的到院病人都得接受CPR。
当时并列出不适用CPR急救的状况,譬如病情无法好转、预期大限
将至的末期病人。主要考虑CPR虽可救命,却也造成病患身体极大的耗
损,包括胸骨压断、内脏破裂、大出血,即使幸运被救回,事后可能产生
一堆后遗症,譬如气管内插管导致吸入性肺炎、感染等,甚至变成一辈子
需要靠仪器维生的植物人。
美国女子泰莉因心脏病成为植物人15年,丈夫、父母为了该让她死还是活而激烈争执打官司,牵动全世界的注视。台湾知名度最高的植物人王晓民,17岁因为车祸重创卧床,她的父母后半生都在为爱女抽痰、翻身、医院治疗肺炎、骨折中度过,父母相继比她先一步过世,王晓民住进赡养机构,在年,躺了47年之后结束64岁人生。
医院内科加护病房主任陈秀丹经常公开沉痛呼吁:“不要再制造植物人了,因为完全没有生活质量与尊严!”台湾医师的养成过程,因为缺乏生命教育,“死亡”被医生视为失败,想尽办法用尖端医疗仪器让病人“活着”。
心跳停止电击完可以用叶克膜(ECMO体外心肺循环机);不能呼吸就插管、气切接上呼吸器;肾脏衰竭就洗肾;肝脏坏了就洗肝;不能吃就用鼻胃管灌食或从静脉注射营养……早就改写严重头部外伤脑死、心肺器官衰竭等末期病人存活时间,造就出台湾有两万多名呼吸器依赖病人,超过七成意识不清,四肢挛缩、插着鼻胃管强迫灌食、抽痰、大小便都在床上,许多还要每周洗肾3次,掉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况。
美国曾针对26,名病人接受CPR的存活率做过研究,其中只有15%得以康复出院,85%的病人死亡;有些病人即使被救活,时间也不长,存活率低于2%,包括罹患多重医疗疾病、生活无法自理或住在赡养机构需仰赖他人全天候照顾、慢性重大疾病(阿兹海默、癌症末期等)患者。
若要避免家中长者在生命末期掉进无效医疗(不是延长生命而是延长
死亡过程)的陷阱里,民众极有必要认识、善用安宁缓和医疗。
医生诚实面对死亡,病人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安宁疗护
现今台湾地区的医病文化,DNR的决策几乎还是在最后才由家属决定,病人较少机会主动表达,或由医师主动与病人讨论DNR意愿。黄胜坚医师认为,只要预期病人6~12个月内,死亡不可避免,医疗团队就应启动安宁照顾。但“台湾99%的医师比家属更无法接受病人死亡”,医院创伤医学部主任柯文哲直陈,配搭高科技医疗维生仪器,结果就是没有医生愿意告诉家属:“病人快死了。”
医学分科太细,也给了医生只治疗自己负责的器官(专科)好理由。心脏科只顾心脏,肾脏科单看肾脏,老人家常常辗转在各科住院,这个器官问题解决了,赶着要家属办出院,经常没有医护人员认真告知家属,病人每况愈下,生命已如风中残烛,稍有风吹草动,就熄灭。
一位85岁的老奶奶有帕金森氏症、肾衰竭、曾经中风、急性心肌梗死,最近两个月因为急性肺炎造成呼吸衰竭住进医学中心加护病房,稳定后转到病房,刚出院几天,又发烧进急诊住院,烧退了又出院,医院将① 指立法机关的一种立法程序。程序进行过程中,法案或议案的草案之标题会被三度宣读。——编者注老奶奶转介给台大北护分院居家照顾中心,家庭医学部主治医师彭仁奎出诊,一看老奶奶还在发烧、用了氧气呼吸还是喘且费力,每分钟超过40次,尿量少,已经出现临终症状,但老奶奶60岁的儿子只是愁闷为什么还很虚弱就被赶出院,频频问彭医师:“氧气机是否要自费买一台,邻居有人说另一种管灌配方比较好,要去买两箱来吗……”彭仁奎叹口气说:“虽然他签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但一直以为出院就代表病情控制了,完全不知母亲已经濒临死亡。”
更且,至今还有医师将安宁疗护污名化。
家医科与安宁缓和医学专科医师林育靖在其著作《天使在值班》中感慨,有的医师会诊安宁,不是认同安宁,而是要求安宁团队花时间让病家签好DNR,省却病危急救程序,对安宁团队建议的缓和疗法视若无睹。曾有安宁共同照护护理师接到一位医师的会诊单去探视病人,花一个多小时向家属解释,保证安宁不是等于放弃生命,相反地,是珍惜活着的日子,提高身体舒适度。
家属刚准备敞开心胸对话时,这位医师正好来查房,护理师还没有开口,这位医师便呵斥病人和家属:“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早说过,安宁是等死的地方,你们看要出院还是转到安宁病房,赶快办一办,不要霸占这床位,很多人在排队等住院呢……”
医院缓和医疗科主任江维镛认为,要让更多末期病患善终,关键在医师。“医生要能诚实面对疾病,主动向病人和家属表达”,否则他们不知道疾病已到末期,生命有限,可能错失善终的机会。
选择安宁疗护,保障至亲的善终权
面对医“生”不医“死”的医疗现实,家有重病长辈的家属该如何保障至亲能得到“善终”?能做什么?
首先,要了解病情有没有逆转、治愈的可能,是否已届生命末期?
如果病人在加护病房(ICU),黄胜坚建议家属掌握以下重点:
●询问主治医师:“目前最接近病情的真实状况如何?有没有机会活,有没有机会醒?”如果医生回答:“目前状况不清楚。”那么接着问:“您认为病人要过几关才会活?”
●接着请教医师:“您准备如何治疗?对病人预后有什么影响?”
●进去加护病房探视时,对照医师对病情的说法,请教医护人员连接病人身上的监视器、呼吸器显示数字的意义,跟上病情变化。
●一两天后询问医师:“病人过关(会活)了吗?什么状况下我可以告诉亲友:病人过关了?”
●很多时候,医生会说:“情况不乐观,但我们会尽力……”这时家属应该要追问:“您要尽力的方向是什么?是延长生命,还是减轻病人痛苦?”厘清目前治疗方向,并给医生选择题,对话才有交集。
假使医师判断病人已是生命末期,机器、药物只是治标、延缓死亡降临,或者救回来的病人可能瘫痪、昏迷,将来需要24小时有人翻身、抽痰、清理便溺,家属可能就需慎重考虑病人未来的治疗计划。
若病人清醒,不曾签署DNR,不妨由最亲近的家人问病人:“如果病情一直不乐观、走下坡,你最想避免的情况是什么?”
屏风表演班创办人李国修生前常说:“我一辈子只想做好一件事:开门、上台、演戏。”然而,戏总有演完的一天,如何让生命优雅谢幕,下台时潇洒自在,每个人都可以当自己的导演。
作者简介
张晓卉
台湾《康健杂志》副总编辑,台湾大学社会研究所硕士,曾因报道“蒸发的病床”
获亚洲出版协会(SOPA)深度报道奖,采访制作《身体百科套刊》心脏一百问、肺脏一百问及肾脏一百问。
著有《跟亲爱的说再见》《爱肾好生活》《小心!肝》,其中《爱肾好生活》获台湾地区国民健康署优良好书推荐。
文字提供:漓江出版社
图文整理:婷菇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