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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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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们是在黄昏时赶到二姑住的永平巷的,我和我妈本以为会看到二姑悲悲切切地向我们哭诉二姑父被打的经过,但出乎意料地是,离着很远的距离,就听到二姑高亢地叫骂声。

?说实话,我一直对这个城市的中老年妇女,在和别人争执地时候所表现地一往无前的气势,心存敬畏,避之唯恐不及。二姑无疑是这其中优秀的一员,她整齐的烫发并没有因为她不时摆动的头而有任何地凌乱,依旧沉着地贴着她的耳际。她站在一群看热闹的人中间,仿佛有人助阵一般,气势一如李铁梅,“欺负我们,你也不打听打听,敢欺负你奶奶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今天的事,你们等着,不出来,不要紧,小崽子,我让你哭得四处找牙。”

??那扇紧闭的门一直没有打开,有些羞怯地沉默着。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并没有多使劲拉着我二姑,似乎她们有些希望我二姑冲进门去,开始一场面对面地对峙。我妈抓着二姑的胳膊往家拉她,二姑说,“他舅妈啊,你别拉我,我倒要看看,他还敢连我都打?我就不信了。”她忽然看到了我,如同等到了援军一样,用一个高八度的声音宣布,“大伙看看,这是我侄子,人家可是律师,我们老高家有的是人。等着吧,孙子。”

??人群的目光开始上上下下打量我,让我有一种想隐姓埋名遁地而逃的渴望。

?2?

??虽然我爸爸就二姑这一个姐姐(大姐已去世多年),但两人来往并不是很多。我小的时候,两家逢年过节也很少走动。记得有一年,我妈我爸不知想起了什么,带着我去城里的二姑家串亲。二姑看到我们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家的地,收成还行吗?能吃饱吧?”我妈当时脸都绿了,拿眼剜我爸,我爸装作没听见,忙转换话题,说,“姐夫身体还好吧。”我爸是知青,在村里插队的时候娶了三代都是农民的我妈。之后他们都去了县城的工厂工作,已经很多年不种地了。二姑这样问,要麽是很多年不关心我们的生活,要麽就是故意提起旧事,提醒我妈和我爸之间存在的差距,以及农村和城市的差距。

?二姑出生在这个城市,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在二姑看来,这个省会城市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她对于我们居住的县城进行无情地抨击,交通不行,教育不行,医疗也不行,简直就是和她居住的城市不可同日而语。二姑总结道,你以后不能呆在县城里,和你妈一样,那你就耽误了,你要到大城市。那才有出息。

?二姑当时是站在她四十平米的家里教育我的,虽然房顶上都是裂纹,并且墙壁都是被熏黑的痕迹,但这并不影响二姑站在屋子中间对我的未来挥斥方遒。相形之下,我更喜欢在厨房为我们忙乎午饭的二姑父,他显然对二姑所说的没有什么兴趣。他悄悄对我说,别听你二姑的,你喜欢吃鸡肉吗?我给你做了蘑菇炖小鸡。

3

??姑父并没有想象中被殴打后的憔悴萎靡,他的鼻子有些红肿,除此之外,他看上去精神不错。他正端着茶杯,研究他养的花花草草。看见我们进门的时候,他说,“舅妈来了,太麻烦你们了,其实事也不大。”二姑说,“啥不大啊,简直就是天大的事情。”姑父说,“其实也怪我,人家下棋,我这个多嘴的,本来就快输了,我还给支招。人家小伙子血气方刚,一下子就急了,给我来了一下子。”二姑推了他一把,说,“我怎么那么不爱听你说话呢。你一说,事就被你说没了。告诉你,这个事没完,谁也别想完。”姑父不再说话了。他去厨房给我们倒水。开水从暖壶倒进杯子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

“姑父是什么伤?”

?“鼻骨骨折。”

“鼻骨骨折几乎是所有轻伤的伤情中最轻的一种了。”

二姑白了我一眼。

我妈忙问,“报警了吗?”

“当时就报了,这不警察都来两次了。也看不出来他们向着哪边。给哪边使劲。”二姑把眼转向我。我急忙站起身,接过姑父端来的两杯水,一杯放在我妈面前。姑父坐下后,拿起他的茶杯,看着我,想了想,试探地说,“其实都是街里街坊的,我不想把事情弄大,你看比较息事宁人的方法怎么办。”

?二姑哼了一声,“我可是和他们耗上了,公安说最好先两家调解。我也表态了,我说,50万,少一分我们都不谅解。”

我险些把茶水喷到茶几上。

“你觉得多吗?他舅妈”二姑不容置疑地说“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我老公,我老公都50多了,我们以后怎么见人啊?舅妈,你说是这个理吧!”

我妈拍着二姑的后背说,“也是,也是。”她示意我说话,无论是从亲戚的角度,还是从法律从业者的角度,我都需要说几句。

我清了清嗓子,之前那些成功失败的经验,似乎都不能派上用场。“二姑,对方有能力赔50万吗?”

“什么叫有能力呢?他一个大小伙子,有钱就痛快赔,没钱还不能借吗?”

4

大学毕业后我真的阴错阳差地来到这个城市,找了一份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工作。按照我爸妈的要求,无论如何都要登门拜访一下二姑。我拎着点心水果,特意穿了一件还算平整的衣服,以一副悲壮的心情去了二姑家。二姑白头发比之前多了些,皱纹也细密了些,她的嘴角还是紧绷着。她换到了一个两居室的房子,还是那个叫永平巷的地方,屋子里的家具似乎还是很多年前的,但被擦拭得光可鉴人。她看到我已经1米8的个子,有些吃惊,也有些激动。她拍着我的胳膊对姑父说,看我们老高家的孩子,不错吧。然后她转向我,又恢复到诲人不倦的样子,“你们单位不行,一个郊区的事业单位,要钱没钱,要房没房,什么时候你能娶上媳妇?”

我呵呵地干笑两声。姑父打掩护说“会好的会好的,孩子刚刚工作。二姑不以为然,“市内六区的姑娘根本不找郊区的男朋友,虽然你的单位离市区很近,但郊区就是郊区。很多东西都不一样。”姑父在厨房炒着一盘辣椒炒肉,辣椒刺鼻的气味满溢在屋子里。二姑站在屋子中央,不知是感叹她侄子,还是感叹她自己,“这辈子要麽不做,要做就不能落在别人后面。人不能向命运低头。活着就是那口气。”

我在心里一次次地盘算,如何和父母强烈地抱怨这次出行,我要把二姑的话原封不动都转述给他们,以此作为之后再也不来的理由。但事与愿违的是,之后我还是间或来二姑家。因为二姑还是给我介绍了几个对象,按照她的说法是,对方几乎都是在委曲求全的情况下同意见我的。但天知道,我也是在委曲求全的情况下才去见她们的。我妈说,“你二姑也是好心,你应该领情,她自己没有孩子,现在岁数大了,就你在她身边,所以她开始关心你了。”

第一个姑娘进屋时是横着进来的,门要是再窄点,估计就进不来了,第二个姑娘虽然话很少,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有着和二姑一样的想法和观点。关于郊区和市区的,当她知道了我的工资情况时,我知道这次相亲彻底失败了,第三个姑娘没有工作,她说你愿意养我吗?

我对我妈说,“打死我,也不见面了。”

二姑说,“王八看绿豆,你也不用着急,要等能看上眼的。”我非常反感二姑用这样的词语形容我的感情生活,这让我觉得所谓的生活没有任何美好可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地鸡毛。

5

二姑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一起去派出所做调解。在别人看来,似乎她是我的代理人。我和她苦口婆心地谈了几次,试图让她把钱降下来,赔偿数额是根据医疗费和误工费地数额相应确定的,姑父的医疗费一共才花了多元,并且他已经退休了,谈不上误工费,一般来说,能赔个四五万,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二姑的数额,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负责调解的警官用审视的眼光看看我二姑,又看看我,他大概觉得我这个代理人,在背后怂恿当事人狮子大张口,完全不懂基本的行业规则和人情世故。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睁着眼说,“我们这方的数额是50万,完全是基于我的当事人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并且其后续因为伤害的行为所造成其他疾病,也需要不菲的治疗费。”医院,本着不漏过任何问题的初衷,B超CT核磁做了一堆,结果医生连药都不愿开,信誓旦旦地说,大爷,您真的没啥事。

那个胖胖的警官无奈地点点头,他说,“其实调解,主要你们双方自己谈,我们不会强迫你们接受或者放弃。你知道,对方是一个有正式工作的老师。”我赶紧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是一个中学的语文老师,其实,我们这方也特别希望能够双方和解。”警官对我笑笑,礼貌地笑,他心里大概在想,你真的知道吗?你要是真的知道,还会和对方要50万吗?你们律师有几句话是真的?

二姑翘着腿坐在一排椅子的中间,她很镇定地在等对方,一种稳操胜券地镇定。有那么一刻,我会认为我二姑身上的某些品质,比我更适合律师的工作。

如果调解不成的话,对方就会被起诉,被判刑,只要他被判了刑,他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他已经三十岁了,很难想象他背负一个刑事判决书,可以重新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工作。

我把这些和二姑说时,她说“所以说啊,你觉得50万多吗?一点也不多啊。”

(摄影/吴威)

6

我是在工作三年后辞职的,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辞职是否正确。当时单位要选出一篇优秀的论文,去参评,重要的是,可以去北京培训一周。我那段时间特别想去北京,去未名湖,去陶然亭。进入最后的评选的,是我和另外一个年轻同事,我无意中看了那个同事的论文,毫不夸张地说,她的论文就是四处COPY的,东一块,西一块,观点论证之间根本就没有逻辑性可言,读完了一头雾水。但结果却是,她的论文被评为优秀论文。

?其实现在看来,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这算什么呢,说明她的论文更能获得领导的认可,或者,她这个人更获得领导的认可,继而爱屋及乌。这有什么义气难平的呢?可当初,我就是血气方刚,就是觉得忍不可忍,难道领导的眼睛都瞎了吗,看不出哪篇论文好,哪篇论文不好吗?

于是我辞职了,以几头牛也拉不回的倔劲。我妈把我叫到我二姑家,狠狠地训我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二姑却反驳说,“你和他爸倒是安分守己,一辈子不就是在那个小县城里吗?辞职未必就是坏事,哪天吃不上饭了,就上二姑家来啊。”

我妈对我二姑的话是一百个不爱听,竟然事后问我,“你吃了我二十年饭,不会有朝一日,心里装着你二姑,忘了亲娘吧!”

我简直无言以对这样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但也有些奇怪二姑会说出那样的话,几乎不像她的风格。她还真的给我打了几个电话,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我都推辞了。倒不是因为怕我妈多心,而是不愿意听她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讲经布道。

之后,我通过了律师考试,做了一名律师。每天穿着白衬衣,深色西服,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听取他们的诉求,然后和警官沟通,和检察官沟通,法官沟通,希望他们能听得进去我的意见。虽然很多时候,我知道他们只是礼貌地程序性地给我时间说话,但他们其实没有在听,甚至他们会不加掩饰地看表,忽然扭过头和别人说话,之后我还要艰难地把观点继续表述出来,仿佛在进行一场没有任何听众地独白。我的心经常是空荡荡的。

好的律师,是虽千万人吾往也,我的心理素质不好,所以我不是好律师。

7

打人的那一方准时来了。来了两个人,儿子搀着母亲。

那个母亲歉意地冲着二姑咧着嘴,她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胖胖的警官看人都到齐了,他示意另外一个年轻的女警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今天,大家都来了,我想能够坐在一起,说明大家也都有诚意解决问题。如果调解成,其实是双赢的事情。”对方那个年轻人一直低着头,他带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几乎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和他有些同病相怜,只不过我没有带着帽子,我深藏着我的不知所措。

“被害人这方,先说一下你们的想法”

“警官,我的意见由我的诉讼代理人表达。”二姑还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和电视里那些大款盛气凌人地介绍他们律师的神情,如出一辙。

“是这样的,我们这方也是经过慎重考虑,觉得还是50万元。----”一只苍蝇落在我的公文包上。又爬到我面前的文件上,我的眼睛职业性地环顾度后,就一直落在这几张纸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研究相关法条,其实这几个纸上什么也没写,不过是为我无处栖身的眼睛提供一方空间。

“嫌疑人这边的意见呢?”

“我儿子很后悔了,警官,我们想赔,可50万实在太多了。要了我的老命啊。”

她看上去要比二姑岁数大,头发花白凌乱,远没有二姑得齐整精致。

“你们自己谈吧。”胖警官转过身去,点了一根烟。

“阿姨,我错了,不该打叔叔,我当时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还有工作,阿姨,您给我一个机会。”

他努力抬起的脸很是周正,甚至可以说得上英俊,他用力地说每一个字,但在空旷的屋子里,每个字仍然很飘很轻。二姑似乎在认真地听着,对面这个年轻人不象她想象中的穷凶极恶。

“你工作那么多年,50万拿不出来吗?”她喝了一口茶水,质疑地语气如刺眼的刀锋。

那个母亲一下子哭出了声,“大姐,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攒钱啊,我早上4点拣纸壳去卖啊,你一下子就说50万。这是剌我的肉啊”她把头一下子靠在了儿子身上,用手遮住脸。她儿子给她擦着眼泪,不断地从上到下推按着她的背,安慰她,“妈,你别急,别急”。二姑刚刚有些迟疑地表情,立刻恢复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

她拿起包,愤然离开了。

8

二姑年轻的时候是纺织厂的工人,她每年都是厂里的先进生产者,她给我看的老照片,她的脖子都是与地面呈45度角。她周末从不休息,平时也是加班加点,那些结婚的没结婚的都没有她拼命,评先进时,别人也都自觉不和她争。要是哪次没评她,她敢去厂长办公室里和厂长拉家常,您看看,咱们单位谁在纺织机前站的时间最长,工作量最多呢?她倚在厂长办公桌前,半是耍赖半是认真地和厂长说话。厂长说,“那也不能老评你啊,小高,那样的话,同志们的积极性怎么提高呢?”

“那是您的事,举头三尺有神明,您要是不评我,”她凑到厂长的面前,三分威胁三分玩笑地说,“我就去您家吃饭去。”

厂长说“你敢?”二姑说,“如果最后的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您看我敢不敢。”之后她邪魅一笑,飘然而去。说来也怪,最后先进还真的有二姑的名字。

其实那时的先进,也就发条毛巾,没啥实惠的。二姑说,她要的就是那个非我莫属的劲。

有一段时间,二姑觉得肚子疼,但她觉得没什么大事,就一直坚持着,没请假,后来觉得不对劲,医院,医生说她的子宫因为发炎已经萎缩了,不能怀孕了。那时,她已经和姑父结婚了。

二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表现出多大的情绪,她一如既往的工作,当先进。直到从纺织厂下岗。

我妈说,当时有人劝你二姑领养个孩子,二姑说,没孩子一样过,我照样过得和别人一样好。的确,二姑都是一直都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地生活。她要么是一身五颜六色裙子不是裙子,裤子不是裤子的衣服,雄霸着广场舞的领队职位。每天拉着沉重的音响,在广场中间,放出震耳欲聋的音量,地动山摇。要麽是山南海北地旅游,一会五大连池,一会新疆哈密,一会海南岛,嘴唇涂得如鸡血一样,喜欢在万花丛中照相,笑得春光灿烂。

很自然的是,二姑一直不看好我,她在我当了律师后,日渐发现了我的外强中干,发现作为老高家的后代,我和她并没有多少相似地方,她是一块钢,我则是一滩泥。

9

?我试图拉住二姑铿锵的步伐,“要不咱先回家吧,歇一歇,和姑父商量一下。”二姑瞪了我一眼,“什么事情不和他商量还好,一商量就黄了。”

?我说,“二姑有话咱好好说,不能一言不和甩手就走,这很难调解成功啊。”二姑恨恨地说,“我就是瞧不惯她炫耀的样子,就她有儿子吗?欺负我没有孩子吗?”

“您想多了,她没那意思。”

“她就是那意思。”

她忽然蹲了下去,用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您这是何苦呢,又难为自己,又难为别人。要不您就坚持这个数,不松口,要不您就把赔偿款降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我用几张报纸卷起来,给她扇着风。说得自己口感舌燥,欲哭无泪,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我不知道如果一个优秀的律师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表现,而我所做的和稀泥的工作似乎不会有什么进展,如果二姑坚持这个钱数,调解就会失败。这样失败的次数多了,会加深一个人的挫败感。太阳下,知了呱噪地叫着,一声又一声。

二姑忽然抬起头,泪水已经把她的眼线弄花了。嘴唇上还有残留着口红,她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降钱,和她们和解。”

简直就是柳暗花明,我擦了一下脑门的汗,急切地问“什么要求?”

“你叫我一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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