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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以后少吃鱼郑意眠梁寓

☆、一条鱼

  

  “我离经叛道的人生,因她步入正轨。”

  ·

  郑意眠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正好收到班长发在班群里的消息。

  语音消息里,班长再三提醒道:“我再提醒大家一次啊,我们聚会的位置在鹤泉度假酒店,地铁出来走十五分钟就到了,大家不要找错了啊。”

  这是他们的高中毕业聚会,拿来庆祝崭新的大学生活。

  听完语音,郑意眠点开地图APP,看了看导航的路径,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这才加快脚步,走在夏夜黏稠沉闷的空气中。

  七月末的W市依然堪称火炉,就连晚上都能感觉到燥热。

  空调外机孜孜不倦地往外喷着热气,沿街商铺灯火通明,大门紧闭,不肯让热风钻进店内。

  快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在外面的一条巷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求你们了,别这样……”

  郑意眠觉得这声音熟悉,不由得顿了顿脚步,折身去了巷子口,借着昏黄路灯往里看。

  哭求的男生叫李天,是她们高中里一个神智不大健全的人,独来独往,有时候说话也说不清。虽然人看起来有点傻,但绝对不坏——有次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她手里的作业被人撞倒了,李天曾经帮她捡过。

  但是,因为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学校里有部分人,专门以欺负他为乐。

  这次聚会很多班都在一起办,自然会碰到很多别班的人。

  李天面前站了两个人,此时,为首的那个人正扒下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放在手上乱晃着:“哟,我们天天今天还穿了西服啊,这么正式,是准备干嘛?”

  另一个人往他身上踢了一脚:“怎么,以为穿点高档的,就能掩盖自己是弱智的事实了?”

  李天缩着肩膀,目露恐惧,但还是软弱地乞求道:“衣服还给我好不好?”

  “好你妈!”有人直接把李天踹到地上给坐着,“你能竖着出去就不错了,还指望我让你穿这么好的?你配吗?衣服没收了!”

  李天摇头,想去抢衣服:“不行,你们不能这样……”

  “哪样啊?!”那声音听着就凶神恶煞,“你今天是长胆子了是吧,敢碰我,我他妈让你……”

  那人话音未落,伸出手就准备给李天一拳。

  手挥出去的片刻,忽然被人狠狠在半空中截住,往一边一推。

  另一道懒散又带着些微痞气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却莫名带着某种压人的威慑力。

  “让他怎样?”

  郑意眠捂住嘴,心里却是一松。

  有人来了。

  那帮打人的小混混里,有人认出来人:“梁寓?!”

  灯光隐隐绰绰,将他的轮廓线模糊描了个大概。

  拓在墙壁上的侧面流畅好看,鼻骨高挺,薄唇紧闭,轮廓深邃耐看。发顶蓬松,跟他人一样,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侧头,虽然像是在笑,但语气里裹着一层令人惊惧的危险:“我问你话呢啊。”

  小混混那边两个人,一个人已经开始抖了:“江哥,梁寓来了,我们干不过的,跑吧。”

  被叫做江哥的人起先还弓着身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就挺直背脊了:“跑个屁!我们两个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

  话音没落,墙上映照的人影混做黑黢黢的一团。

  以一对二,郑意眠起先还捏一把汗。

  梁寓手长腿长,利用这样的优势,完全不会落于下风。

  拳来的时候,他身体左闪,快速躲过。紧接着,他抓住一个人的手腕,一用力,把那人的手臂旋到肘尖朝上,那人闷哼一声,完全被他制服住。

  他伸腿一踢那人腿窝,很快就把人踢倒下了。

  第二个人准备在他身后袭击,他猝然转身,抓腕托肘,锁喉,把无法还手的第二个人扔到一边。

  第一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又给他肚子一拳,梁寓很快捉住他的手,往外用力旋臂。

  与此同时,梁寓自喉咙中发出一声嗤笑:“也就这么大点能耐……哪来的胆子狗仗人势欺负人?”

  他轻松把人撂倒,站在灯下轻微喘着气。

  不知道是不是郑意眠的错觉,恍惚间,他的视线,好似落在她身上,虽不过须臾一瞬。

  很快,两个人开始前后夹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大喊一声:“警察来了!”

  梁寓手一顿,手下的人光速闪出来,被另一个人搀着往前跑。

  “我们打不过了,快跑吧!”

  ——原来是他们发现自己打不过了,借警察来了逃跑的。

  梁寓伸出修长手指解开衬衣两颗纽扣,胸膛大力起伏,汗水把衬衣边沿浸湿。

  他抬起眼睑,朝着两个逃兵的方向低笑一声:“孬种。”

  郑意眠微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往前迈了两步,不知道应不应该过去。

  梁寓伸手,把李天扶起来,李天显然还在害怕里没走出来,颤抖着靠在一边。

  梁寓走两步,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西服,拍了拍上面的灰和脚印,抛到李天身上。

  李天声音颤抖:“谢、谢谢你……”

  “不用,”可能是觉得热,梁寓抓住胸口衬衣抖了抖,声音冷冷淡淡的,“记得把身上灰拍一下。”

  李天答应着,抱着衣服走出巷子。

  梁寓像是想到什么,喊住他,仰头,喉结在月光下尤其明显。

  “以后再遇到他们,就说你帮过我,他们不敢再动你了。”

  “好、好的。”

  眼见事情到了尾声,也没什么可做的,郑意眠收起情绪,打开手机看了看。

  ……

  班长给她发了十八条消息。

  

  她正要回消息,听到班长嘹亮的呐喊:“郑意眠!这儿!”

  她回头,看到班长大踏步跑来:“怕你不知道地儿,我特意出来找你来了,你站这儿发呆干嘛呢?”

  问完话,一抬头,发现巷子里的梁寓:“诶,梁寓?你们班今天也开毕业聚会吗?”

  这俩人居然也认识。

  梁寓点点头,不无遗憾地揉揉后颈:“是啊,但是这会估计都结束了。”

  班长一笑:“那你跟我们班一块玩儿呗!”

  他一顿,目光一晃,很快收回,眼尾挑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来。

  “行啊。”

  ///

  聚会上,班长提议玩“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游戏。

  “修改一下规则吧,就这样——打个比方说,我现在说,我从来没有翘过课,那么,翘过课的人,就要喝酒!”

  女生们在一边唱歌,男生就在一边玩游戏。

  郑意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歌也不唱游戏也不玩,班长叫她过去:“你这么无聊,不如来给我们倒酒?”

  郑意眠笑:“可以。”

  她正愁没事干。

  酒瓶转起来,第一个人豪气道:“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谈过恋爱的,得喝酒。

  ……

  满座各位,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

  有人举起酒瓶,作势就要往他身上砸。

  “你这他妈不是为难我们吗?啊,我就问你,在座除了你谁不喝!”

  “你等着,到我了我整死你!”

  “阴险!阴险小人!”

  “Firstdrink!”

  ……

  郑意眠被他们闹得笑得不行,班长挥手:“满上满上!”

  一杯一杯倒好,最后一杯酒,到了梁寓。

  郑意眠本来就存了点别的什么心思,酒瓶边沿挨着梁寓杯子的刹那,被人拦住了。

  她惊了一惊,扭头去看梁寓。

  梁寓食指抬着酒瓶颈,摇摇头,直直望进她眼里。

  他声音低哑,混着点笑意:“我不喝。”

  ……不喝?

  班长傻了:“我靠,梁寓不喝?!”

  大家也都很有点不知所措。

  “真的假的,是不是骗我啊?”

  “神他妈转折,大佬没谈过恋爱!”

  “寓哥,没谈过恋爱的才不喝啊……”

  “嗯,”梁寓敲着桌沿,重复一遍,“谈过恋爱的得喝,所以我不喝。”

  “得得得——”班长伸手,“我刚刚想了想,好像真没听过他恋爱——继续吧,下一轮——”

  下一轮的人,抬抬眼镜,眼里光一闪:“我从来没有暗恋过一个人……超过三年。”

  暗恋人超过三年的,得喝。

  大家又沸腾了。

  “弱智选题!谁会喝啊!”

  “怎么,你以为现在很流行暗恋啊,一恋还能恋三年,谁做得到啊?”

  “来来来,过,下一题!”

  大家面前酒杯空空如也,郑意眠站在一边。

  正当大家看着桌上空杯笑得前仰后合时,有一双手伸出来,捏住自己的玻璃杯皿。

  梁寓把酒杯往前推了几寸,又用杯底在木桌上磕了磕。

  杯磕桌子的瞬间,满座见鬼得像是围观了一场宇宙大爆炸。

  “我有。”

  一片哗然中,他镇定开口,望向郑意眠的眼神意味不明:“满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哇,这书第一章开始就玩这么狠XD

  带着你们爱的梁不羁来了,存稿也不是很多,拿命开文,请大家务必热情一点好不好哇~

  本章送66个红包~

☆、两条鱼

  毕业聚会在喧闹中落了幕,没过多久,开学季到来。

  郑意眠收拾好大包小包,拒绝了父母说送她来的提议。

  “W大离我家又不远,不用你们送,我自己能搞定。”

  她抵达W大时,时间正逼近下午一点。

  这是这个城市最热的时候。

  她拉开门,离开冷气环绕的出租车。

  热浪袭来的瞬间,她差点像块巧克力一样被烤化。

  近四十度的高温让柏油路面都在发烫,不远处正有人在做实验测试路面的温度,敲下去一个鸡蛋,鸡蛋很快就被滚烫的路面煎熟。

  ……

  剃着板寸头的敲蛋者就蹲在W大吸睛的招牌旁,他扯了一把头发,烦躁地抱怨了声:“嫂子怎么还不来啊?!”

  郑意眠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敲蛋者也看到她了。

  那人先是愣了两秒,旋即一拍大腿,把煎熟的鸡蛋飞快铲下来扔进垃圾桶,掏出手机打电话,朝那边说了一通后,声音又提高几度:“你说我谁?我赵远!”

  郑意眠目送他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郑意眠下意识往自己身后看了眼。

  没人。

  那人口里的“嫂子”都还没到,着急跑走做什么?难道是因为被自己看到了那个尴尬的煎蛋场面?

  她未作多想,右手举起的伞面微微前倾,挡住面前炽烈的日光,然后拉着行李箱往学校里去。

  滚轮在地上拖出笃笃的响声。

  ///

  今天是新生报道日,再往里面走一点,就热闹了起来。

  赵远光速跑到艺术设计学院的报道处,气喘吁吁地通知道:“人来了,马上到,准备好没?!”

  接洽新同学的那帮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这么一惊一乍干嘛啊?”

  “事关重大,”赵远指指一边远望的人,“有关我寓哥的人生大事,再不激动点他就得光棍一辈子了,你说我急不急?”

  有人笑了:“梁寓能光棍一辈子?逗我呢吧。你刚刚没看多少女生往这边看。”

  “那能一样吗?”赵远叉腰,瞅梁寓一眼,手背在嘴边,压低声音道,“那么多人看他,你有见他看谁一眼吗?我靠,你能想象吗,一个曾经气走五个班主任、打起架来不手软的混世魔王,居然他妈暗恋一个小甜甜,暗恋了三年?我刚知道的时候,反正他妈腿都吓软了,我以为那天愚人节。”

  听八卦的人总是不嫌多,拍桌道:“然后呢?继续啊。”

  “然后他跟我说,他要好好学习考W大,我以为我聋了,”赵远越讲越带劲,满脸涨红,“那我当然问他啊,我说:‘你玩真的啊?’”

  大家乐了:“之后呢,他说啥?”

  赵远微笑:“他说我再影响他学习,他就把我从楼上扔下去。”

  “玄幻了,”有人拍手称快,“我以前听说梁寓从不交女朋友,以为他对女的不感冒。”

  “感冒着呢,”赵远看远处有个人影走来,扬扬下巴,“不过只对那一个人感冒。”

  ///

  郑意眠找到报道处,停下脚步,趁排队的时候拿好了报名的资料。

  她没注意到,从她出现开始,就有一道目光,牢牢地锁准她。

  在报名单上签好名字,郑意眠看了一眼自己的寝室号,礼貌地问了句:“所以我寝室在那边的公……”

  话没说完,面前负责报名的学生指着一边的人道:“刚好,你不知道寝室号的话,我们有专门的志愿者负责送你去寝室。”

  本来想拒绝,因为她差不多知道学生公寓在哪里。但是想了想,自己也不确定位置,还是找人带自己去比较方便。

  W大不愧是顶级学府,连志愿者都工作得这么周到。

  她低头笑了笑:“好的,谢谢你们了。”

  面前的人摆手:“要谢别谢我,谢送你去的人就行了,是吧,梁寓?”

  听到熟悉的名字,郑意眠一愣,这才抬头,往一边去看。

  今天,他没有穿统一的工作服,只是套了件黑T恤。

  上次天太黑,她没看清他的具体长相,这次倒能一览无遗了。

  梁寓有双极其好看的眼睛,内双弧度饱满,向外处扩开一点,挑起。

  五官精致,唇珠明显,下颌线条漂亮得浑然天成。

  ……怪不得刚刚来的时候,听有女生在说艺术院报名处有帅哥可看,原来说的是他。

  郑意眠正怔忡着,梁寓三两步走过来,向她伸出手。

  白皙而宽大的手背上,淡蓝色青筋若隐若现。

  旋即,梁寓倾身,握住她身边行李箱的拉杆,黏着点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走吧。”

  郑意眠特意扫了一眼他的手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场架里他虽保持着绝对的优势,但手臂上还是有道小伤口,不深,却有血迹渗出。

  果然,现在伤口已经复原了。

  梁寓拉着行李箱,很快就走进鼎盛的日光下。

  郑意眠跟上去,出于礼节,将伞抬高了些,把他也遮进伞里。

  因为他太高,郑意眠有点使不上力。

  兴许是看她边踮脚边走路还得举伞的样子太滑稽,梁寓唇角攒出一点笑来,低垂眼帘,漫声道:“不用给我遮了,你自己打就好。”

  郑意眠很固执:“那多不好意思……”

  下一秒,带着少年独特触感和体温的皮肤擦过她手指,梁寓从她手上接过伞,往上撑了撑:“那我来吧。”

  郑意眠放稳脚跟,以那个角度抬头看了眼梁寓。

  他目光漫不经心,但嘴角又总是带着点儿笑,痞气却不乖戾,玩世不恭的气质和少年气结合得很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特别。

  她不想回忆,但命运总逼着她回忆,毕业聚会那次是,这次开学也是。

  看来是躲不过了。

  想到这里,记忆真是颇给她面子,某个啼笑皆非的场景,又开始在她面前一遍遍闪现了。

  ……

  梁寓见她望着自己出神,眉梢泻出一点悦色,似乎是想说什么。

  郑意眠怕他误会,抢先道:“不是,你有点眼熟。”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这话听起来跟俗套的搭讪似的……

  梁寓一滞,并没想到她居然能记得自己,侧头问她:“……还记得我?”

  郑意眠看了看他的胸前,想找到证明他身份的胸牌,结果没有胸牌,只有一个W大志愿者的牌子。

  她舔舔唇,又点了点头:“学校……聚会……我们都见过的,是吗?”

  每当她不确定地发问时,都会将头微微侧一些。

  这个小表情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近得他甚至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草莓色的嘴唇,以及白中透一点粉的肌肤。

  还有那双大而灵动的下垂眼,不笑的时候人畜无害,乖得像只打盹的猫;笑起来的时候卧蚕都鼓起来,眼波流转,可爱又温柔,让人没法抗拒她的一切请求。

  梁寓觉得自己可能是中毒了。

  他挪开目光,轻咳一声,道:“嗯。”

  果然。

  郑意眠想。

  她因为这个人,被高中朋友孙宏笑了整整三年,可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了。

  只是……当时听孙宏说,梁寓几乎不怎么学习,还曾经创下气走五个班主任的丰功伟绩,他居然能考进全国排名前列的W大?

  她弯着眼睛,露出招牌笑容:“居然在这里能遇到崇高的校友,挺巧的。”

  梁寓控制着自己不要看她看得太过频繁,拼命在前面找一个分散注意力的建筑。

  看着大门口的牌子,他将手里的伞紧了紧:“嗯。”

  不巧,跟着你来的。

  填完志愿之后,还怕我们的志愿错开了。

  出了校门,往左走几百米,再过个马路,就是W大的学生公寓了。

  因为学生太多,学校里的宿舍住不下,外面便加了个公寓。

  梁寓明知故问:“你住哪里?”

  其实有关她的那些细节,他这几天早就看过很多遍,可以倒背如流了。

  此刻不过是找个机会,能跟她搭话。

  郑意眠看了一眼单子:“八栋450。”

  到了八栋楼下,郑意眠到宿管处填入住信息,梁寓就在一边等她。

  拿到了钥匙和水卡,郑意眠走到他面前,说:“你等我一下。”

  梁寓站在原地等她,看她跑进一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两瓶冰的矿泉水。

  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笑着感谢道:“辛苦啦。”

  梁寓拎着瓶盖头接过,正低头拧水,余光瞥见她右手捏着瓶盖子,手指正在用力,瓶盖却纹丝不动。

  郑意眠感受到他的目光,更窘迫了。

  因为高中闺蜜力气大的原因,她几乎从来不自己拧水,久而久之,就没法……

  下一秒,梁寓把自己手上的水递给她,把她的水接了过来。

  几乎没怎么用力,先天优势占尽便宜,“咔哒”一声,水瓶开了。

  郑意眠有点儿脸红,咬着唇又道了次谢:“谢谢。”

  梁寓低头笑了声,接着道:“水不用给我,身后的包给我。”

  郑意眠两只手各一瓶水,还没来得及讲话,书包已经被他卸了下来。

  他一手拎着她的包,一手拎着箱子,很快顺着楼梯上去了。

  走了两步,感觉到郑意眠还愣在原地,他回头:“还发呆?”

  郑意眠跟上来,捏着瓶子的手指动了动:“我还以为男生不能进女寝……”

  梁寓解释道:“今天开学,所以我们可以进来帮着搬东西。”

  郑意眠表示理解地“噢”了声:“看来你今天服务了很多人啊。”

  她绞尽脑汁,怎么想都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能让昔日嚣张乖戾的混世魔王收敛一身刺,在这儿当乐于奉献的志愿者?

  高考鸡汤作文都不敢这么写吧……

  她不胜惶恐地目送梁寓没有丝毫怨言地把东西搬上四楼,心里隐约惴惴,怕他下一秒就本性暴露,做出点惊世骇俗的什么事儿来。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到了四楼,她略有些喘,梁寓却面不改色。

  寝室门是开的,他给她把箱子和包放了进去。

  郑意眠再三道谢后进了寝室,正把门关好,跟室友简单聊了两句,门又被人扣响。

  郑意眠问:“谁啊?”

  门外人声带着很强的辨识度,语调稍慢,缠着点儿鼻音,是她刚刚听过很多遍的声音。

  梁寓在门外低声道:“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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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你们就开始喊甜了,那看到后面还怎么得了哦XD

  甜甜滴雨衣(寓意)cp这章委托我发66个红包,请大家踊跃发言,灯光师主持人舞台和话筒我都准备好了,要登录并打两分评论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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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金主们对大佬梁的宠爱

☆、三条鱼

  郑意眠把手上的一瓶水放在桌上,打开门问道:“还有事吗?”

  梁寓垂眸看她:“刚刚想起来,很久没住人的寝室会有蜘蛛网,我来帮你弄一下。”

  不是你们,是你。

  郑意眠打开门,正要开口,梁寓又笑了:“别谢我了,没什么的。”

  进了寝室,梁寓问:“有扫把么?”

  郑意眠看到角落里有扫把,是新的,问室友李敏:“这是你买的吧?”

  李敏点头:“嗯,新买的,可以用。”

  郑意眠把扫把递过去。

  梁寓很快就开始拿着扫把清理角落里的蜘蛛网了。

  趁梁寓清理的时候,李敏用唇语问郑意眠:“你男朋友吗?”

  郑意眠当然摇头:“不是。”

  李敏继续用唇语问:“追你的?”

  郑意眠指指他的袖章,道:“志愿者。”

  李敏八卦地笑了笑,比了个促狭的OK手势。

  然后李敏跟郑意眠继续做嘴型:“有点帅。”

  郑意眠看了梁寓一眼。

  他正在打扫蜘蛛网,她只能堪堪瞥到一眼他的侧面,因为认真,他的眉皱起一些,刘海儿软趴趴地挂在额头上。

  高挺的眉骨和鼻梁让他看起来像自己经常画的漫画男主。

  可不是么,当时高中就有不少女生痴迷在他的颜里。他不爱上课,一来学校,就有女生下课趴在走廊栏杆上偷瞄他。

  有几次打篮球,围观加油的女生简直汇聚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虽然在那场乌龙事件之前,她并没见过他,有关他的事迹却听了不少。

  她正回想着,梁寓已经打扫好了,就准备出门。

  他仔细把寝室梭巡一边,重点检查了一下郑意眠的位置,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准备离开。

  正踏出寝室一步,他想起了什么,回身,指了指郑意眠手里的东西。

  郑意眠:“啊?”

  他言简意赅:“我的水还在你手上。”

  郑意眠这才把水递出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梁寓手指钳着矿泉水瓶盖,抿了抿唇,在关门前还是同她道:“明天见。”

  郑意眠挥挥手:“明天见呀。”

  门关上了。

  梁寓看着自己手上的矿泉水瓶。

  因为是冰水,握过就会留下痕迹,但那痕迹并不明显,被下落的水滴模糊了边缘形状。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握过瓶身。

  所以这上面的手印,是她的。

  他笑,莫名其妙想起她刚刚跟他说——看来你服务过很多人啊。

  哪有什么别人,我只为你服务。

  ///

  梁寓带着那瓶水回了报道处,刚落脚,赵远就从桌上弹起来:“水!我要喝水!”

  赵远正要伸手来拿,手不小心碰到了瓶身一点,梁寓立刻眼神一凛,拿着水瓶躲开。

  “要喝自己买。”

  赵远委屈了:“我的袖章你也抢走了,嫂子也是我帮你等的,你连口水都不给我喝!我恨!”

  有人看不过眼了,拍赵远一下:“你没看到这么热,他都没拧开水喝啊?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啊?”

  赵远立刻明白,但还是指着梁寓:“嫂子就给你买杯水你就当宝贝了,哟,那瓶身上指纹是她的不?你要留回去做标本是咋的?”

  梁寓睨他:“你见过这么做标本的?”

  赵远早就习惯他的冷言冷语,虽然气势弱了点,但还是扶着脖子反驳道:“只要你想,什么做不成啊。”

  梁寓把手上袖章取下来,眼睑半搭着,光是脱袖章的时间,就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把东西弄下来,他把袖章扔进赵远手里,懒散道:“我先回寝了,晚上请大家吃饭。”

  有报名的新生看梁寓施施然离开,忍不住多嘴了句:“他不是志愿者吗?”

  本来还想让他带自己参观学校的……

  “不啊,不是,”赵远把袖章扔给一边的人,“不对,应该这么说——在别人面前,他是大爷;在有个人的面前,他是关怀备至的志愿者。”

  “这不,志愿者袖章也是借的,就为了找个机会给人搬东西——因为开学东西多,怕人累着。”

  说完,冷笑了声:“呵,双标!”

  好不容易招呼完所有新生的报道事项,赵远拍拍手:“今天谢谢大家配合了,寓哥请大家吃晚饭啊,咱们坐车去。”

  一顿餮足的晚饭过后,车载着大家回了学生公寓。

  上楼梯的时候,赵远底气满满地问梁寓:“明天军训,翘吗?”

  ——不是去吗,是翘吗?

  梁寓未有丝毫犹豫:“不翘。”

  赵远:“……?”

  梁寓:“我跟她说好明天见。”

  赵远夸张地叫了声,灯都被他吓得闪了闪:“我操,你在她身上花的心思真多啊,不求回报地暗中喜欢了人三年,还跟人考同一个学校,现在真的要从良了啊……”

  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看到。

  梁寓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想到郑意眠,伸出手指扣了扣裤缝线。

  能看到她就行了,管它从良还是堕落。

  谁怕。

  ///

  与此同时,经过一下午的沟通交流之后,郑意眠寝室四个人已经差不多混熟了。

  她洗完澡,正在椅子上坐下来,就听另一个室友老三道:“听说你今天被志愿者服务了啊?运气真好,我都没遇到。”

  郑意眠一边拍水一边回说:“那可能是服务太多人太累了,就去休息了。”

  “不过我就听说有个志愿者还蛮好看的,但是听人说,好像只服务了一个。”

  李敏说:“那可能就是服务眠眠的那个。”

  郑意眠一愣,右手一使劲,不慎将乳液多挤了一团。

  她又想到了梁寓。

  老三说:“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郑意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稍微下垂一点,无精打采道:“不,是孽缘。”

  郑意眠的整个学生时代,托长相和成绩的福,桃花运一直很不错。

  只是那些追求者都很高调,追她也要追得人尽皆知,大课间时候,挤过熙攘的人群,在所有人的欢呼和八卦目光中,给她送上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虽然她也不会接就是了。

  ……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支暗中进行的奇怪感情线。

  平安夜的时候抽屉里会多出一个苹果;忘了写名字的练习册发下来却被人写好了名字;夏天给她在桌上留一杯绿豆冰沙;冬天又给她在座位上放手握的暖宝宝;运动会忙完回来,在座位上发现一份完全符合她口味的饭——连鸡蛋都知道去掉蛋黄,只留下蛋白。

  这些事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干的,但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把她了解得这么透彻。

  直到那一次——

  关于那一次的种种,甚至是细节,郑意眠都记得清清楚楚,大抵一辈子也难忘了——

  那次她拒绝了无数次的某个炮灰男又重振旗鼓,尾随她从画室到教室,甚至还有点动手动脚的趋势。

  她在教室拿完东西,正不知如何是好,从天而降一大盆水,全部泼在了靠在栏杆上的炮灰男身上。

  炮灰男探出身,往楼上看,气愤道:“谁泼的水?!”

  那时她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只听到几个男声渐次响起。

  首先是一个略尖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我们教室刚刚洗完窗帘,下水道堵了,就随便泼一下,不知道你站底下呢!”

  炮灰男闻了闻自己的手,更气了:“你们拿洗窗帘的水泼我?!”

  而后,楼上的另一道男声响起,却带了点不怒自威的寒意:“都说了不小心,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炮灰男本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往上看了眼,不知看到了谁,气势一下就软了下来:“学校里,你们本来就不能这么乱来的!”

  那男声搀着笑意,却意外地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劲儿。

  “你本来也不归这个班,站在这里干什么?”

  略尖的男声附和道:“怎么样,大兄弟你还要站那儿吗?我们等下可能还会——”

  炮灰男一跺脚,怂了吧唧,像根蔫儿了的菜叶:“我不在这儿行了吧?”

  楼上的人声色散漫:“以后也不要去自己不该去的位置。”

  炮灰男吓得下唇都在抖,愤怒地“哼”了声,负气离开。

  郑意眠怎么想都不对劲,跑回画室找自己的一个“万事通”朋友,火急火燎地拉着别人站在操场上,往自己班的楼上看,边看还边念念有词:“我好像知道一直给我放东西的是谁了,你快帮我看看,站在那个班门口的是谁?”

  ——是谁?

  梁寓。

  那一年的梁寓还没洗干净混世魔王的标签,走路都带着风,学校几乎没人能管得住他。他就像学生时代最打眼的那种纨绔子弟,站在哪儿,哪儿就有女生的议论和注目,连老师都束手无策。

  于是,郑意眠被损友无情地用一连串不喘气的“哈哈哈哈哈哈”给嘲笑了。

  “你说谁我都能理解,但你跟我说他暗恋你?梁寓暗恋你?身后追求者排排站的梁寓暗恋你?你这他妈不胡扯吗,这他妈不是跟刘亦菲暗恋我一个意思吗?!”

  “你要跟我说梁寓喜欢谁我都不信,你现在告诉我他暗恋——暗恋啊大哥,梁寓,扛把子梁不羁,他暗恋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刚刚午觉还没睡醒,你还他妈在做梦吧哈哈哈哈,这我他妈能笑一年。”

  损友口出狂言:“梁寓要是暗恋你,我直播铁锅炖自己。”

  因为这事,她被笑了整整两年。

  在损友眼里,她这就是一段自作多情的屈辱史。

  想到这,她捏捏眉心,给脸上了最后一层精华,上床睡觉了。

  ///

  第二天六点半就得起床,军训七点半要求集合完毕。

  地狱似的W大,六点多就已经开始带着燥热了。

  李敏不是本地人,对这种景象感到绝望:“为什么七点就有这么可怕的太阳啊。”

  郑意眠同情地拍拍她的背:“更绝望的还在中午。”

  军训男女分开训练,训她们的教官是连长,连长虽然对女生温柔了那么一点,但依然很严苛。

  “从今天起我就负责你们,你们可以叫我教官,也可以叫我连长,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吃早饭了吗?再问一遍,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几个小时,眼看就要下课,郑意眠感觉自己的后颈被晒得发烫了。

  忽然,她听到一声口令。

  “齐步——走!”

  扭头去看,一群男生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往她们这里走来了。

  两个连长相视一笑,摆明了就是想搞点事情。

  男生逐渐走近,郑意眠这才发现些许不对的地方……

  梁寓,梁寓站在这个班,第一个。

  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不息,搞事不止XD

  本章依然有红包~

  我知道有的朋友在这本书之前可能没来晋江花钱看过文,就没有账号。表达你们对梁大佬爱意滴时候,能不能麻烦小仙女们登录一下:1.留言快有红包,2.文章更新可以及时看到,3.以后追文用得上。

  4.看着大家的不登录评论,我真的没有安全感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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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梁寓老婆们滴投喂~

☆、四条鱼

  连长还在喊着口号:“立定——”

  “一二!”

  男生一停下来就打回了原型,大家挺直背脊,却低下头松松散散地笑。

  太他妈刺激了。

  军训的时候总有些教官,不满足于单纯的训练,总是想制造一点笑料和轻松的瞬间。

  ——这点郑意眠清楚。

  她初高中也遇到过。

  可问题是,为什么偏偏又遇到梁寓了?

  班上女生已经开始羞赧地窃窃私语了。

  “连长要干嘛啊……”

  “真的过来了,天啊……”

  “什么啊……”

  “我们不会要面对面站军姿吧?我……”

  下一秒。

  女生阵营的连长:“全体女生,立正!”

  “向右——转!”

  ……

  …………

  一语成谶。

  郑意眠低头想。

  好了,现在真的和梁寓面对面了。

  大家都不认识,此刻就隔着几米远,女生都有点脸红,男生则是不停地笑。

  过了会儿,大家像是发现了什么,都开始笑了。

  郑意眠愣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因为这条队伍里多了一个,她是唯一一个站出长方形队伍的人。

  很凑巧,梁寓也是。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两个方块似的队伍里,各自站出了一个人。

  这两个人还在大家的注目下,面对着面。

  “全体女生,军姿端正!十分钟!”

  郑意眠绷直身体,开始站军姿。

  ……

  连长站在队伍中央,有意道:“站出来的那个女生,挺胸抬头啊——怎么,不敢看?”

  两边传来零碎的笑声,男生那边更过分,有人还笑出声了。

  郑意眠牙一咬,抬头了。

  猝不及防就撞进梁寓的眼睛里。

  梁寓穿着迷彩服,站直,却垂下眼帘漫笑着看她。他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却像是蓄谋已久,眼里有狡黠的光。

  他的头发上悬出细密的高光,深棕色的发丝被日光染出一层浅淡的鎏金色。

  太阳在他身后汇成一个刺眼的白点,让这幅画面看起来就像是过度曝光的胶片。

  郑意眠一挪开眼睛,男生那边的连长就走到她面前,笑问:“——挺帅的,是不是?”

  这下气氛收不住了,男生疯狂地笑,还在吹口哨。

  “帅啊帅啊,梁寓——那边的好看吗?”

  女生这边也开始压着笑了。

  “搞什么啊,我居然觉得有点甜……”

  “我想站在第一个,能和好看的小哥哥对视真的幸福。”

  “眠眠,”李敏在后面喊,“怎么样,刺激不?”

  只有郑意眠不敢动,整个人强撑着崩住,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骚动中,她自然没听清梁寓那声低低的“嗯”。

  “怎么,好笑?”连长叉着腰,大大方方道,“那就给你们笑一分钟吧!”

  一阵大笑从对面方阵里爆发出来。

  连长却立时收口:“好,不准笑!立正!”

  郑意眠好不容易适应了连长的节奏,正稍微放松一点,往前一看,又正好对上梁寓的眼神。

  他有双桃花眼,不笑时勾人,散漫地笑起来时,又带着一股干净而周正的少年气息,像是随手泼墨的山水画,有种漫不经心的好看。

  直到对面有藏不住事的又开始憋着笑,发出一阵阵“噗嗤”的声音,郑意眠才意识到,她已经跟梁寓对视很久了。

  ……

  为什么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他一直在看自己吗?

  甫一冒出这个想法,郑意眠立刻掐了自己一把。

  再随便四舍五入下去,马上就约等于混世魔王暗恋我了。

  想到这,她又掀开眼睑,暗戳戳地瞅了梁寓一眼。

  他冲她挑了挑眉,似乎在问她怎么又看他。

  她头疼地撇开眼,却怎么都像越描越黑。

  身后的女生还在讨论梁寓讨论得热火朝天,甚至还想带上郑意眠。

  “诶,你们不觉得带着痞气的男神一穿上校服或者迷彩服,就有种男友力max的感觉吗?”

  “荷尔蒙爆棚是吗?”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

  救急的下课铃终于响了,连长乐呵呵地喊大家解散,郑意眠赶忙跑回树荫下拿包。

  李敏跑过来:“你不知道,我们旁边的女生都羡慕你羡慕疯了。”

  郑意眠撑起伞,问:“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站在梁寓前边儿啊,她们说梁寓一直在看你呢……”

  郑意眠笑笑:“可能是有隐情吧。”

  李敏:“什么?”

  郑意眠:“他看我,可能是另有隐情。”

  李敏:“比如什么……”

  郑意眠:“可能他近视,只是看着前面发呆。”

  “……”

  李敏被她逗笑了:“咱们能不能别这么没自信啊,看你怎么了,看你很正常啊,好多男生都看了你。”

  郑意眠挥挥手,道:“走吧,吃饭去。”

  ///

  食堂被新老生挤得水泄不通,郑意眠站在战斗圈外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正站在那儿看牌子,被赵远看到了。

  他用手肘拱梁寓:“等半天终于来了,不是我说,妹子们都这么慢吗?”

  梁寓看他:“你在这站着,我出去一下。”

  语毕就往郑意眠那边走过去。

  郑意眠正抬头看着菜单,只听到旁边一句:“我靠让一下!”

  她来不及躲,被人用手肘揽着往里护了护,提着汤汤水水穿着溜冰鞋的人这才风一样地滑走。

  居然有人在这时候穿溜冰鞋来食堂买饭……幸好躲开了,不然撞上了,她就要被泼到了。

  郑意眠甚至都没抬头,靠从自己腰间挪开的那只手,就分辨出了这个人是谁。

  因为两个人靠得近,饭菜的味道都不清晰了,唯一清楚的的那股味道,一路窜进郑意眠鼻腔。

  那是一种雪中裹着大把树叶的青草香气,乍闻冰寒,仔细感受一下,又无端温柔起来。

  梁寓低声说:“小心点。”

  她点点头,问:“你没被泼到吧?”

  “没,”他伸手拿过她手上饭卡,“我朋友刚好在排队,你吃什么,顺便帮你打一份。”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缠绵的低哑。

  郑意眠:“糖、糖醋排骨吧。”

  “嗯,”他应着,“你去外面等我,里面很挤。”

  从狭窄的人缝中挤出来之后,郑意眠还是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拿走了饭卡,并且从买饭大军中顺利突围。

  她转过身去看,正好看到梁寓拎着她的饭从食堂里出来。

  他的声音被阳光泡软,懒洋洋的。

  “吃饱一点,下午还要训练。”

  ///

  中午见缝插针地睡了个午觉,半个小时就被闹钟叫醒,郑意眠认命地穿好衣服下床,补了防晒继续去军训。

  果然,下午也没什么好事。

  上午的那个男生方阵离她们不远,训练内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连长说:“齐步走走好了就休息,我来教你们唱歌啊。”

  唱歌这个条件倒不是很诱人,但休息很诱人。

  当郑意眠她们这边开始站军姿的时候,那边已经席地而坐了。

  连长:“看来只有站在妹子们这边,你们才能提起精神啊。”

  大家笑。

  连长拍拍手,道:“好,接下来我来教大家唱——《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郑意眠:“………………”

  果然,这边的女生也开始窃窃私语了。

  “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连长。”

  “卿本连长,奈何有颗想当红娘的心——他是不是想撮合一对儿啊?”

  “不会等下我们要来个合唱吧?”

  ……

  猜对了。

  当女生方阵站完军姿开始休息的时候,那边的连长指挥着男生来了。

  他跟女生方阵的连长说:“我们这边学得很好啊,要不听听?”

  女生方阵的连长笑吟吟的:“行啊……听听。”

  另一个连长开始指挥:“全体男生,稍息,立正,坐下!准备开始唱啊。”

  这边连长的口令也下来了。

  “全体女生,向右转——坐下!”

  两个方阵这下,挨得特别近。

  梁寓跟郑意眠之间几乎只有一步路的距离。

  她扯扯裤腿,准备坐下。

  奈何后面的女生坐姿豪放,先是一屁股坐下,接着才把腿收回来。

  于是那女生收腿的时候,正好以扫堂腿的姿势扫过郑意眠,郑意眠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梁寓眼明手快,及时把她扶住。

  由于郑意眠刚刚曲了腿正准备坐下,又被这么一打搅,整个人便呈出了一种近似于跪坐的姿势。

  而梁寓为了拉她,也弯下腰不少。

  落在围观群众眼里,两个人曲着腿弯着腰面对面,气氛不大对劲。

  赵远一拍大腿,乐呵呵笑道:“你们俩……拜堂呢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

  嘻嘻

☆、五条鱼

  气氛飘了。

  收不住了。

  就连连长都控制不住,跟着他们一块儿大笑起来。

  有人起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啊,还差一块头纱,赶紧的,把人给蒙着!”

  “夫妻对拜掀头帘啊!”

  “我再说下去……是不是少儿不宜了?”

  “哈哈哈哈哈我操这个军训有意思,幸好没翘。”

  梁寓笑着扫她一眼,没管身后那群人乱七八糟的起哄。

  他缓声道:“礼成。”

  郑意眠猛然抬头:“……什么?”

  梁寓摇头,道:“我说,你可以坐下了。”

  好不容易坐下,大家笑够了,这才有所收敛。

  郑意眠盘腿低头,无欲无求地打坐。

  我佛慈悲……入你相思门,知你相思苦……

  呸,背到哪儿去了。

  重背。

  李敏就在郑意眠斜后方,拍她肩膀:“你在那念叨啥呢,结婚誓词?”

  郑意眠皱鼻子,还没来得及讲话,对面就开始唱歌了: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别怪我仍保持着冷峻脸庞

  其实我既有铁骨,也有软肠

  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

  煎熬。

  忒煎熬了。

  郑意眠胡乱扯着衣摆的线头,感觉有道目光胶着在自己脸上,死也不敢抬头。

  今天太阳太大了,烤得人耳根都在发烫,火烧火燎的。

  不管了,确定一下。

  她抬头一看,梁寓就在盯着她。

  他眼神带笑,一边轻轻唱着歌。

  郑意眠低头,开始扎裤脚。

  他只是没地儿看了而已,郑意眠,自恋是病,得治。

  ……

  到后来,男生方阵吸引了一大帮目光。

  有特别想表现的,在队伍里伸长脖子,还一个劲儿地耍帅。

  眼见洞房闹得……不对,眼见闹得差不多了,连长终于收手,让他们起立,继续回去练习。

  虽然带走了,但并没有离得多远,两个方阵之间还是靠得很近。

  好不容易两个小时下课一次,男生方阵显得散漫而随意,女生方阵就有纪律有组织多了,清一色地在树荫底下补防晒。

  郑意眠转着手肘,对比自己黑了多少。

  这才第一天,感觉已经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晒黑了。

  李敏过来,偷偷跟她说:“眠眠,我刚刚发现有人开了请假条,明天不用来军训了……”

  “请假条?”郑意眠问,“真的假的?”

  李敏说:“肯定是假的啊,听说直接去说自己不舒服开点药,或者说自己来大姨妈了就可以。你看,那边操场在底下坐一排的,全都是躲军训的。”

  虽然开了请假条也得来,但坐在阴处总比接受太阳暴晒要好点。

  郑意眠朝她们投去艳羡的目光,叹道:“我也不想军训。”

  话音刚落,方阵前就走来一个连长。

  连长问:“这里有会画画的学生吗?”

  大家稀稀拉拉地笑起来:“连长,这是艺术院方阵,当然都会画画了。”

  连长正色:“我当然知道这是艺术院,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画得特别好的?”

  李敏举手,把郑意眠往外推:“这里,全校第一!”

  大家的目光全落在郑意眠这里,甚至有人惊讶道:“原来这就是郑意眠啊。”

  这下是想低调也不行了,郑意眠站起来,问:“有事吗?”

  连长:“我们要办一个有关军训的板报,还差一个人。你跟我走吧,下午课不用上了。”

  李敏羡慕地跟她挥手道别。

  郑意眠到的时候,学姐们已经把板报画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块儿是空白的,学姐们正在犯难:“这个临摹太难了,我画不出来。”

  郑意眠粗略扫了一眼,发现是自己比较拿手的漫画系画风,主动请缨道:“这个我能画,给我吧。”

  “真的吗,太好啦,”学姐把画稿递给她,“你是大一的吧,是不是还在军训?”

  郑意眠接过画稿,开始用粉笔打形:“是啊,这几天太阳好大。”

  眼见一时片刻画不完,整幅板报又只差这一部分,郑意眠回头对正在打呵欠的人说:“就这么多了吗?那你们先回去吧,我画完就走。”

  学姐再三表扬她,确定她一个人可以之后,就全都走掉了。

  她们商量了一下,都表示对新生军训有很大的兴趣,回寝室的路上,特意经过了大操场。

  边路过,还边在讨论板报的事。

  赵远听到了,跟梁寓耳语:“听到没,刚刚那群人在说办板报的事,还说学妹人美心善,愿意一个人留在那里善后。”

  当天下午就有点变天,到了晚训的时候,风就更大了,还夹杂一点冰凉的小雨。

  大家在学军体拳,梁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天气。

  等会有暴雨。

  他抬头看了一眼云,收起手机,只说了句“我先走了”就直接脱离了队伍。

  旁边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赵远:“这就走了?”

  赵远:“是啊,不然呢?”

  “不跟连长请个假?他不怕吗?”

  赵远噗嗤一声笑了:“你看他怕过谁?”

  可能是梁寓走得实在太有底气,生生就像个请了假的,沿路都没人拦他。

  走出操场之后,他开始回忆起来,之前说办板报的地方在哪里。

  在学校里的超市买了两把伞,他盯着手里的伞,开始沉默。

  就把伞扔到她门口,她会不会不拿?

  给她的话,要说自己特意来给她送伞?

  想到高中时候有大雨,她也是没带伞,他从她背后走过,把图书馆借来的伞放在她身后台阶上。

  她当他是不想还伞,接过伞说了谢谢,用完就去图书馆还了。

  梁寓把手里的伞旋了选,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摸到发根的时候,他又模模糊糊地想到,自己的头发,原本不是这么个深棕色。怕吓到她,选了个别的深色,把发色盖住。

  赵远曾经笑他“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呢”。图什么?不知道。

  他走到教室,远远的,透过窗子就能看见她在画画。她一手撑在黑板上,一手抬起来描画,手上那截粉笔白得晃眼。

  因为认真,她咬住下嘴唇的一半。

  梁寓就等在教室门口,抽完第一根烟,摸索着去拿第二根的时候,考虑到她大概快画完了。

  他手一松,没有再拿第二根,让烟盒重新落回口袋里。

  天气预报果然准,没过多久,天幕渐灰,“轰隆”一声,伴随着雷声,一天的闷热天气终于找到突破口,痛快地落了一阵暴雨。

  冷风呼啦灌进教室。

  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和抱怨声,大概是军训放了,但大家都没拿伞。

  果不其然,郑意眠跺着脚出来的时候,搓着手臂,茫茫然看着教室外的大雨:“怎么下这么大了……”

  梁寓伸手,递上手里的伞。

  郑意眠伸手去拿,手正伸一半,抬头一看旁边的人:“……梁寓?你怎么在这儿?”

  他指指一边,道:“刚买完伞,没想到你也在这。”

  再找不到更合衬的理由了。

  郑意眠立马就探头去看:“旁边有超市吗?那我也去买一把好了。”

  她正走两步,梁寓眉一皱,伸手拦住:“不用,我买了两把。”

  附近哪里有超市,不过是为了制造偶遇胡诌的罢了。

  她愣住:“你为什么买两把?”

  “赵远要我帮他带一把,明天用。”

  阴雨天给他带来的烦躁情绪须臾间消散,不知为何,郑意眠的周身好像有股暖和的气场,只要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他就没来由地高兴。

  他垂头,挑开一个不自知的笑,把伞交到她手上,低头撑开伞。

  ///

  梁寓到寝室,赵远刚洗完澡。

  他抖抖头发上的水,问:“怎么,送伞去了?”

  梁寓没回,皱眉睨他:“擦你的头发。”

  梁寓收拾了衣服进去洗澡,刚进去,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赵远看他一时半会出不来,对卫生间那边喊道:“你电话来了,我给你接一下啊。”

  刚接起来,那边就传来一道温软的女声。

  “我到寝室了。赵远要你买的那把伞,他明天要用吗,要不要我今晚送过去?”

  赵远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寓穿着长裤从卫生间里出来,眉目之间隐隐能喷火,冷冷地眄了他一眼。

  赵远:???

  梁寓接过手机,贴在耳边:“喂?”

  他们俩在那边讲电话,赵远很受伤。

  他晃着另一个室友:“你看到没,你寓哥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因为我接了嫂子的电话!这他都要醋!我受伤了!”

  室友拍拍他的脑袋:“你真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赵远:“我呸!”

  梁寓根本没理这边的情况,只是极有耐心地解释:“不用,他找到自己的伞了。”

  “好,你有空再带给我。”

  “……晚安。”

  放下电话,他眉眼间依然压着一层不悦的情绪。

  她打给自己的第一个电话,是赵远接的。

  她电话里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也是赵远听的。

  赵远:害怕自己活不过今晚……

  为了自保,赵远找了个别的话题:“诶,嫂子怎么有你电话啊?”

  梁寓:“为了还伞留下的。”

  赵远旁边的室友问:“不过,难道寓哥没说自己是特意去送伞的吗?怎么还扯到远远了。”

  “肯定是人家问他怎么有多的伞,他说给我带的呗,”赵远敲他,“傻不傻。”

  “那为什么不说是特意去送伞的啊?这样女孩子不会感动吗?”

  赵远想到高中种种事件,最后下结论:“还没到时机,不能告白。”

  “我靠,”室友一拍腿,“所以现在是暗恋?少男寓哥的暗恋情结?我日,巨开眼界。”

  “……”

  ///

  第二天军训,发现换了个教官,这个教官,是营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营长眉一皱,开口道:“今天开始,我管你们两个方阵!”

  作者有话要说:   你灵眉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糖+醋+鱼=糖醋鱼

  完全ok

  -

  爱大家么么哒

  

☆、六条鱼

  大家起先都很轻松,毕竟前两个连长都很有趣,便理所应当地觉得这个营长也是个好人。

  事实证明,惯性思维要不得。

  惯性思维很害人。

  营长音量大如洪钟:“都给我站直了,一个个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

  有人低呐:“感觉不好惹啊。”

  营长更大声:“站军姿!动一个加十分钟!半个小时起步!”

  “好,十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了。”

  “一个半小时了。”

  “我从别连长那里听说,你们艺术院的,特别不服管,天天就知道笑,啊?你们知不知道我当年在新兵连有个什么名号?我最擅长的就是整治不服管的!”

  “别以为你们初高中嚣张惯了,我就动不了你们!”

  李敏嘀咕:“有什么名号你倒是说啊。艺术院怎么了,艺术院盛产艺术家,你见过循规蹈矩的艺术家么。”

  “就是,”有人低声附和,“我从小为这受的青眼太多了,神他妈艺术院的品质都不行,他怎么不看看W大艺术院分数线多高?W大半个金招牌都是我们给贡献的OK?”

  “受不了,堂堂一个营长,还有院系歧视,厉害了哦。”

  营长手一指:“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有种上来跟我讲,来!”

  这么一嘀咕,算是把营长的注意力都嘀咕到这边来了。

  “后面,靠边出来第一个女生,动什么动,不准动!”

  昨天风大雨大,虽然打了伞,但免不了还是受雨淋被风吹。

  本来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可今天正好赶上郑意眠的经期。前一天受了寒,即使今天艳阳高照,她小腹依然似被扭紧一般的疼。

  这种情况下,要她一动不动地站军姿,真的太难为她了。

  郑意眠咬紧唇瓣,牙齿咬得下唇都泛起青白色。

  闭着眼,后背和面颊浮起冷汗。

  “不允许闭眼!谁站军姿能闭眼?加十分钟!”

  “不允许摸肚子,再加十分钟!”

  强撑也还撑得下去,但这么干可能会拖累大家,郑意眠伸手打报告:“报告营长,我……”

  营长严厉道:“不允许请假!”

  李敏看不下去了,扶住郑意眠,抬头跟营长求情:“营长,她肚子真的疼得不行了,你就放她去休息吧。”

  营长动都不动,目视远方,似乎铁了心地不让休息:“休息一个就有第二个,你让别人怎么办?这一点小困难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怎么办?我们当年风吹雨打岿然不动!继续站!”

  郑意眠痛感涌来,几乎快站不稳,脑袋里乱成一团。

  头痛欲裂。

  偏偏营长毫不体恤,也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这种痛,他变本加厉:“别在这儿跟我玩儿啊,不准扶她,我还不信肚子能痛到站不稳。”

  有女生开口:“可是真的能痛到站不稳啊……”

  女生们都开始发声了:“是真的很痛,休息一下怎么了。”

  “是啊,我看她真的撑不住了。”

  “来例假真的很痛,不让休息过分了吧……”

  营长瞪眼,气得青筋暴起,直接怒道:“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你们这群艺术学院的,还真……”

  他没说完,冷不丁被一道嗓音打断。

  声音漫不经心,却挑衅感十足。

  “营长,我们艺术院的,怎么样啊?”

  明明是那种反驳意味十足的句子,却偏偏带上“营长”这个尊称,还刻意把这两个字咬重了几分,听起来像是反讽。

  梁寓侧着头,摘下帽子,眉眼里的恼意终于压不住了。

  营长见男生这边有人应答了,终于转移怒火:“怎么,不服管啊?!”

  梁寓笑得轻慢,把帽子扔他脚边,笑着说:“是啊。”

  他这帽子一扔,大家纷纷敢动作了。

  本来这营长说话就欠打,大家不过都是忍着罢了,谁能接受自己的专业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当做毒瘤?谁能接受专业歧视?

  帽子一顶顶被扔在营长脚边,还有人踩了两脚扔到他身上。

  “营长,这么歧视W大的金牌专业,不好吧?”

  “营长,对女生还这么无情,针对太明显了吧?”

  “营长,你哪里比较牛逼啊,给我们个必须服管的理由呗?”

  “美术系怎么了,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营长气得话都说不清,单手叉腰怒道:“怎么,跟我杠上了是吧?!不服我比你们厉害是吧?”

  “谁说你比较厉害啊,”赵远在队伍里嗤笑,“我们承认了么?”

  大家笑得乱颤。

  “对啊对啊,我们没承认啊,你自己给自己封的吧。”

  “那你哪里厉害啊,我们比一场?”

  “对对对,比一场,你选啊,比什么!”

  梁寓抄手笑:“反正这里各种各样的社员都有,什么篮球社散打社乒乓球社羽毛球社……你要是喜欢换装呢,cosplay社员就在女生方阵里。”

  “——比什么你选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难道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

  大家越说越收不住,反正都是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脾气一旦被点着,可不是一时片刻能熄灭得了的。

  营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赵远很欠揍地吹口哨,比了个手势:“妈咧,营长你这么厉害,不会不敢吧?”

  “你一口一个‘你们艺术院’,摆明了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不学无术成绩又不好呗,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们,那就来亲手把我们打趴在地上啊!”

  “谁他妈不敢?”营长被激怒了,他手一指,“出个你们里面最厉害的,比什么你们选!”

  语毕,他把手上的一瓶水扔在地上:“老子还不信治不了你们!”

  “噢哟,蛮大的口气,”赵远把梁寓推出来,“那就寓哥吧,我们寓跆拳道黑带,擒拿术也略有涉猎,近身格斗也还不错——您选哪个?”

  大家在队伍里开怀大笑。

  “最厉害的!跆拳道!”营长说,“有专门的衣服换,是不是?”

  “我靠,真要比啊,”室友推赵远,“寓哥万一把人打残怎么办?”

  赵远拍他手:“放心,不会的,给他个下马威而已。”

  梁寓扬扬下巴,略带揶揄地问:“那我们俩比,其他人怎么办?”

  郑意眠一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营长口不择言:“就算其他人不上课,你也别想跑。大家下课,今天不上课了!”

  “说下课也没用,”室友说,“大家不都会围在这里看比赛吗?”

  “傻逼,”赵远踩他,“人家在给嫂子争取回寝室的时间,听不懂吗?你以为要不是嫂子被教官盯上,寓哥至于气成那样?我一年没见他怎么发脾气了。”

  梁寓无所谓地笑笑:“好啊,那下课吧。”

  一听这话,李敏立刻感恩戴德地把郑意眠搀起来:“梁寓真是道德领袖,给我们挣面子还给我们争福利,行,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郑意眠大脑混沌,也来不及思考更多的东西,只是拿包的时候,感觉有道视线,往自己这里轻轻一扫。

  全班只有郑意眠和李敏提前离开,没人注意到,因为大家已经被即将到来的比赛给刺激得热血沸腾了。

  有人主动请缨:“我们跆拳道社有比赛场地和衣服,不如我带大家过去吧!”

  众人皆鼓掌,摩拳擦掌,手机都给准备好了。

  营长脸色红中发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绪。

  大家一窝蜂涌入跆拳道社,有人给梁寓和营长找来衣服。

  梁寓神色淡然,闪进一边换衣服。

  梁寓最先换好,站上比赛垫,伸手调了调腰带的松紧。

  赵远看了看自己,悲叹:“腿真他妈长啊……”

  室友说:“腰也很细。”

  赵远:“关你屁事。”

  室友:??

  梁寓开始热身的时候,底下人自开始给他加油助威。

  “梁寓!梁寓!梁寓!”

  这种境况让赵远想到高中的篮球赛,他们这边啦啦队清一色喊梁寓,到后来……对面的啦啦队也有人倒戈喊梁寓的名字了。

  :)

  正当大家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社团门被人一把推开,原来的两个连长就站在门口。

  两位连长明明是想笑的,偏偏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意味深长地教育道:“在这儿起什么哄呢?都回去训练去!”

  “不是啊,”赵远站起来,解释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有个营长看不起我们,要跟我们打比赛来着。”

  班长挥挥手,以一种看热闹的架势吩咐大家:“跆拳道比赛准备好久了呢,快,谁去把营长叫出来!”

  有人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就往更衣室冲。

  “我去我去!”

  有好几个勇士也都站了起来,往其他的房间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寓,冲冠一怒为红颜。

  -

  再跟大家港一港这文的节奏问题。

  该写的我都会写,故事的节奏和感情线我都有分寸,剧情要顺着人物性格走,这文才开始五章,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催我呀,相信我。祝看文愉快~

☆、七条鱼

  大家找遍房间,发现一件很离奇的事。

  “不好了!营长没了!”

  通知的人偏偏一张哭丧的脸,搞得好像营长真的没了。

  两个连长憋笑憋到内伤,挥挥手,小声道:“哪儿没了,是跑到你们校长那儿告状去了。”

  在座各位皆哗然,一阵不可置信的抽气声响起。

  “你们说你们,好好争辩一下就成了,怎么搞得人营长都下不来台呢?营长虚张声势你们不晓得啊?”连长扶额,却偷偷给他们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干得好。”

  “营长气个半死,说自己要是不回来,就要被你们整死了,”另一个连长笑嘻嘻,“他还说要不是对面那个跆拳道黑带,他也不至于走。”

  “这完全是逃兵啊!”赵远气得想笑,“他好垃圾啊,连比赛都不敢。”

  “就是!”大家附和,“营长垃圾!”

  “反正我们赢了啊,”赵远挥手,“对面不打自降,low的一匹。”

  连长招呼大家站一起:“你们最好庆幸营长投降了,不然万一真干上架了,你们赢了,我没好果子吃;他赢了,你们以后军训没好果子吃。”

  有人问:“连长,你们怎么忽然都走了,安排营长教我们啊?”

  “有人告状呗,说你们纪律散漫,每天军训都在笑。营长觉得我们俩没本事,决定亲自来降服,结果被你们降服了。”

  “台上那个叫梁寓是吧?”连长笑了笑,“你还有两把刷子,气场完全压制我们营长啊。”

  ///

  后面的训练里,为了给连长挣回面子,大家都特别“双标”。

  第五天的时候,营长来视察,准备看看这群不服管的怎么收拾自己的教官。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营长还把团长一起带来了。

  “你看看这群人平时多跋扈吧。”

  连长小声说:“营长来了,大家配合一点卖力一点啊。”

  “稍息!立正!向左转!跨立!”

  跨立的瞬间,大家气势磅礴地乖巧喊口号:“一!二!”

  营长:“……”

  团长一脸严肃,看着营长道:“我看他们挺乖的啊。”

  连长:“立正!向团长问好!”

  全体:“团长好——”

  “向营长问好!”

  全体一阵稀稀拉拉的:“切——”

  团长压低声音,眼神严厉:“看来大家对你有意见。”

  有人说:“他看不起我们艺术院。”

  团长点头,示意他们不要再说。

  当二人走远之后,大家才听到团长道:“检讨一下自己,不要总说那个院品行如何,我看他们都很听话。”

  声音虽然压小了,但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李敏偷笑:“被领导批评了吧。”

  都开始幸灾乐祸。

  “活该,谁让他看不起我们,我们能进艺术院,文化分最起码也够上个一本了好吗,哪里轮到他看不起了。”

  “就是,这明显就是在别的地方养成的刻板印象,这锅我们不背。”

  “估计他以后都不敢来视察了,你看他现在这幅卑躬屈膝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暗爽。”

  ///

  爽过之后,很快又到了午饭时间。

  食堂太挤,郑意眠和李敏就去准备去学校外面吃。

  选中了一家水煎肉,进去才发现,里面只剩一个四人桌。

  她们俩刚坐好,发现梁寓和赵远也进来了。

  赵远四下看一遍,这才耷拉着嘴角道:“没位置了啊……”

  郑意眠站起身,朝他们挥挥手。

  梁寓的目光挪到她脸上。

  她指了指自己这一桌,示意大家可以一起吃。

  赵远正要走,梁寓撞一下他肩膀,抬眸往前看:“里面有位置。”

  赵远喜不自胜,赶快在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郑意眠和李敏是面对面坐的,也就是说,二人身边,都分别有个空位。

  赵远傻不愣登地没意识到,一屁股栽到郑意眠身边。

  直到梁寓皮笑肉不笑地着看他,眼角半搭,双手抄在胸前。

  赵远偏头一看,心里暗叫了一百个大写加粗的“坏了”,赶快蹭地一下站起来。

  正在看菜单的郑意眠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梁寓继续笑。

  赵远摇头,干笑,坐到李敏旁边:“我喜欢坐靠窗的位置……哈哈。”

  郑意眠又想讲话,赵远死命摇头:“你不要和我讲话了!快点菜吧!”

  “你饿了吗,”郑意眠又翻一页菜单,笑吟吟的,“今天我请你们吧,想吃什么?”

  梁寓坐到赵远对面,眼皮掀开一点,看着他。

  意为——

  她今天的前三句话都是跟你说的。

  赵远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颤抖:我不是……我没有……

  郑意眠抬头,问他们:“嗯?要不先点个四人套餐,或者单选也可以,你们选什么。”

  赵远:“我选择死亡。”

  “别不说话啊,我还得感谢你们,尤其是梁寓,”郑意眠撑着脑袋,挑出一点笑,“上次帮我站出来说话,还帮我争取了休息时间,正不知道怎么报答好……”

  赵远脱口而出:“不如以身……”

  “相许”两个字被梁寓的眼神重新压进去,赵远抓抓脑袋,道:“我的意思是,这里有刺身吗?”

  “水煎肉的店没有刺身啊,”郑意眠皱眉,“要不我们搭车去外……”

  “不用了,”梁寓垂眸看她,声音沾上一抹不自知的柔软,“你自己看着点就好,我都可以。”

  既然梁寓有了点菜的趋向,郑意眠索性把菜单拉到二人中间,往他那边坐了坐。

  “先点个套餐,套餐里甜点也有,还有芝士,然后我们再点一盘炸鸡和年糕,加一份水果拼盘,再点份饮料。不够再加,你觉得呢?”

  梁寓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感觉到她手肘似有若无地碰上自己手臂,触感温软。

  她的声音像是在水乡的咿呀软语中被泡过的,每个音节都和缓清晰,一寸一缕都挂着软糯的笑意。

  他喉结动了动,清清嗓子,明知故问:“哪个炸鸡?”

  郑意眠伸出手指指了指菜单上唯一一个炸鸡:“这个。”

  她手指白皙,但指尖处,从指甲盖中透出的颜色却沾着淡粉。

  梁寓心一颤,伸出手指,也把手指搭上菜单图片处:“……这个吗?”

  碰到她的手指了。

  感觉不到温度,似乎是温的。

  光是这么简单地触碰到一点,他就觉得需要很大的力气,把心里涌起的躁动全部压下去。

  郑意眠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有预谋的“碰瓷”,点头:“这个,你吃吗?”

  梁寓声音微哑,看着她唇瓣一张一合,好半天才开口道:“吃。”

  ……

  一边的赵远把手机噼啪按得飞起。

  他正在给室友发消息:

  

  

  

  吃饭的时候,郑意眠想起什么,笑着问梁寓:“对了,我一直挺好奇的……你真的跆拳道黑带啊?”

  如果真的黑带,聚会上打架那么厉害,就有原因了。

  “假的,”梁寓面不改色,把章鱼拨到她那边去,“我没学过跆拳道,赵远蒙他的。”

  “当时看你眉都没皱一下,还以为是真的。”

  跆拳道都没学过,还能轻松制服两个人,混世魔王这个名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赵远笑呵呵:“他这个人呢,最擅长把假的装成真的,真的装成假的,比如喜……啊!”

  郑意眠:“怎么了?”

  说完就往底下去看。

  “没事没事,”赵远笑,“怪我,我话太多了。”

  李敏这会儿终于插嘴了:“比如喜,喜什么?你还没说完。”

  赵远无语凝噎,向梁寓投去求助的目光。

  梁寓挑挑眉: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赵远一边吃沙拉,一边干笑道:“比如洗澡,我们非说他有八块腹肌,他非说自己没有,谦虚了谦虚了,哈哈哈……”

  梁寓:“……”

  郑意眠侧头,探寻道:“你们平时……都一起洗澡吗?”

  赵远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寓冷淡地和他撇清关系。

  “他我不清楚,我是直男。”

  赵远:??为什么我你不清楚??

  ///

  晚上回寝之后,赵远不知道收到谁的消息,问梁寓:“寓哥,我有个朋友说迎新晚会的走秀还差俩模特,问你愿不愿意去,可以不用军训。就是穿那种用纸创作的衣服走一圈就行了。”

  梁寓想都没想:“不去。”

  顿了顿,又想到郑意眠曾说自己不想军训,便又跟着补了句:“女模特也差?”

  “我问问啊,”过会儿,回他,“差。”

  梁寓顺着郑意眠的手机号找到了她的Q.Q和   她同意了之后,梁寓把这边的情况跟她讲了。

  一会儿,那边问:

  赵远路过,奇怪地看着梁寓:“你看什么呢?怎么无缘无故笑?”

  怎么不该笑。

  她现在对他,已经有点异于常人的依赖感了,虽然很浅,但好歹聊胜于无。

  梁寓笑着打:

  ///

  最后两个人当然是去了。

  去排练之前,首先要找学生会盖章请假条。

  按着别人给的地址,郑意眠和梁寓去了三教五楼找办公室。

  门牌号对上之后,郑意眠敲了敲门,就把门推开了。

  防盗门居然也会发出“吱呀”的破碎声调,推开门之后,郑意眠往里走了两步。

  里头空旷得像个练舞室,只有一面大镜子。

  窗帘被早晨的风吹得鼓成一团,像挂在墙上的两个蓝色洗衣球。

  木质的讲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粉笔盒。

  郑意眠徒劳问了句:“有人吗?”

  意料中的没人应答,郑意眠站到窗边,把窗子关起来。

  蓝色窗帘柔顺服帖地落下来,堪堪遮在她脚踝处。

  这时候,朋友的消息来了:

  郑意眠赶忙对梁寓说:“我们先出去吧。”

  站在门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气死我了,这个教室不会也有人吧?!”

  郑意眠心下一紧,被刚刚朋友紧张的语气感染,她想也没想,就把梁寓一起拉进门后。

  躲进门后,郑意眠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呼吸声在门后一隅来回交织,郑意眠耳根灼烫。

  外面的人边进边试探:“这里应该没人吧?”

  伴随话音一落,外面的人把门,用力往内推了一把。

  郑意眠没得选,随着身后的压力往前踉跄几步,撞上梁寓的胸膛。

  他的手臂就撑在她身侧,清冷雪香夹杂树叶淡香,逸入她鼻腔,搅得她五脏六腑都不得安生。

  她微愣,抬头去看他,却正好撞到他下巴。

  他垂头,唇角隐隐有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寓真是非常幸福了XD

  地雷名单明天一起整理,么么大家~

☆、八条鱼

  未几,梁寓倾身,湿热气流喷薄在她耳边,像给她耳朵罩上一层水雾。

  他声色喑哑,尾音缱绻——

  “我们又没做亏心事,躲起来干什么?”

  他的气息里也裹着一股甘甜又清冽的味道,甫一开口,郑意眠的太阳穴就开始突突跳了。

  她大脑当机,感觉从耳根开始,血液一寸寸凝固起来。

  ……对啊,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

  她茫然地站在那里,搞不懂刚刚是什么驱使着自己把他拉进门后。

  她悔不当初,满面通红,立刻决定推开门出去。

  正当她往后伸手,准备推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难以描述的声音。

  外面的人……居然在这个教室里……kiss??

  郑意眠手拉着门锁,是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现在不能出去,出去了就要撞破别人的亲密时刻,但不出去的话,又要和梁寓足尖对足尖地站在这一隅,满身都是他的味道。

  郑意眠,你真是挖坑给自己跳的一把好手。

  她绝望地收回手,不料惯性让她的手往前晃了稍许,碰到梁寓的皮肤。

  是凉的。

  她骤然抽手,像只受惊的猫咪般蓦然后退——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门“砰”一声往后,重重关上。

  窗台上两个小情侣,和门后的他们,面面相觑。

  ……

  谁知道教室的门锁又有问题,门响了一下,却没锁上,不知道碰到什么,又重新弹了回来。

  …………

  靠在墙上含笑的梁寓这才伸手,拉住要往郑意眠身上打的门。

  小情侣吓傻了,女生反应过来的当下,立刻拉着男友往外跑。

  风一样窜出去之后,外面传来一声哀嚎:“谁知道有人比我们还奇葩,躲在门后那啥!”

  郑意眠:?

  是了,传说中的百口莫辩,就是当下了。

  她哑然往前走几步,盯着鞋尖道:“我们走吧。”

  梁寓失笑地看着她。

  她脸颊处浮现一层稍深的赧意,像有人加重打了腮红。垂头的时候,脸侧软肉微微鼓出来一些,像在和自己生闷气。

  ……想掐她脸颊。

  梁寓低咳一声,抬眸道:“嗯,走吧。”

  ///

  在正确的办公室盖完章之后,两个人这才到了排练的教室。

  所幸排练并没有开始多久。

  负责排练的学姐拉着他们俩进入队伍:“你们俩就压轴吧。”

  很快练习开始,需要一组一组地通过学姐的检阅。

  “挺胸,收腹,抬头,走慢一点……稳一点……好……”

  练了两个小时,有休息的时间。

  郑意眠本身就是讨人喜欢的性格,没过多久,就跟大家聊起天来了。

  有人指着一边的梁寓低声问她:“这是梁寓吗?”

  郑意眠见怪不怪了:“嗯,看来你们都认识他啊。”

  “哪有,听说的,说他当时跟营长杠上,还把营长灰溜溜地给吓走了,”有人笑,“厉害啊,我上一届也是这个营长带,太欠揍了,但我们没人敢反抗。”

  “可算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没一会,负责排练的学姐又让大家站好。

  经过一轮聊天之后,大家明显没有原来那么拘谨了。

  这时候,有个人才终于敢指着梁寓背后说:“梁寓,你背后那一片白色的,是什么啊?”

  郑意眠:………………

  是什么??

  是刚刚推他抵在墙上的时候,他蹭到的……

  “嗯嗯我也看到了,是不是墙灰什么的?”

  “别逗了,哪来的墙灰,又不是被墙咚了……”

  大家讨论到这里,像是突然开了什么聪明孔,刹那间齐齐噤声。

  除了墙咚,好像没什么别的可能了……看样子还是刚刚才墙咚的……

  而刚刚,和他一起去盖章,一起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郑意眠挺直背脊,心虚地晃眼睛:“你们别看我啊,真的不是我干的!”

  梁寓带笑,语气里明显闪过一丝旖旎,不是对着大家,是对着她说的。

  “嗯,不是你干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大家顿悟了,齐齐“啊——”了一声,了然地点头,正色道:“我相信。”

  ……你们一脸心照不宣的笑,还低下头使眼色,是相信的样子吗???

  ///

  回寝之后,郑意眠借着破碎的闲暇时间画漫画线稿,还不忘给自己辩驳。

  “一个二个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惊喜,听到八卦简直双眼放光,表情恨不得……”

  李敏:“恨不得要你再表演一次墙咚梁大佬。”

  “对,”郑意眠点完头才回过神来,差点没气成河豚,再次敲桌划重点,“我说了,我没有墙咚,是别人推门,我没办法才压到他身上的……”

  老三眼里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还压到他身上了?!”

  郑意眠:“……”

  “来来来,”李敏捧着手机,“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你看,有人给我发消息了!”

  郑意眠恹恹:“发的什么?”

  “我给你念念啊,”李敏咳嗽一声,对着手机念道,“‘敏敏,听说你们寝室的郑意眠好猛,把梁寓压在305的门后瞎亲!’”

  郑意眠:???

  想了想,郑意眠拿起笔,在手绘板上大力涂抹起来。

  李敏:“你突然在画啥呢?”

  “雪,我用六月飞雪昭示我主人公的冤屈。”落了笔,郑意眠看着屏幕上的线稿戚戚道,“我比窦娥还冤。”

  “你又画新漫画啦?”李敏凑过来,“哇,新画风我喜欢!”

  老三突然转头,惊讶地看着郑意眠:“什么啊,谁画漫画?”

  李敏:“你别告诉我这几晚她天天拿手绘板画线稿,你没看到?”

  老三:“看到了啊,我以为她随便瞎画的。”

  李敏:“……”

  老三:“眠眠,你在哪里画漫画啊?”

  郑意眠不好意思了:“就奚青漫画的APP上画一些短篇,现在要开始画长的了,正在构思……”

  李敏补充道:“你别听她胡扯,她是签约主推的,作者名叫眠衣,说不定你还看过她的漫画……”

  老三瞠目,举起手机,不死心地往前翻,像在确定什么。半晌,手机举到郑意眠面前:“你是眠衣?我看过你画的啊!这个《共鸣》的漫改是不是你负责的?!”

  郑意眠扫了一眼,的确是自己的画风。她手下动作没停,说:“对啊,《共鸣》本身就很有名了,当时负责漫改的画手不堪重负,画到一半放弃了……我当时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画了一话试了下,结果因为画风跟原画手很像,就被选中了。”

  她以前就喜欢自己画漫画,高考完之后暑假太无聊,才正式把画漫画这东西提上日程。常年积累的基本功扎实,少女漫类的画风又正受欢迎,“奚青漫画”就把她给签了下来。

  她刚开始接的是编剧江筱然有名的剧本《共鸣》,本身是短篇,很快就画完了。后来也画了一些自己的小脑洞,虽然没出道多久,但胜在公司有意推她,她画的质量也不错,现在已经有自己的读者群体了。

  编辑这才让她画本长篇试一试。

  老三整个人吓懵了,坐在椅子上,旋转椅左右晃荡:“我居然和漫画家住一个寝室。”

  郑意眠:“你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小画手。”

  “来日可期啊!”李敏高举水杯,“苟富贵,勿相忘。”

  老三:“怪不得有底气墙咚梁寓,眠眠好样的!”

  郑意眠:“……为什么话题又说到这个了?”

  ///

  事实证明,无论话题想往哪个方向绕,最后都得回到梁寓身上去。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生活简直是息息相关呢。

  后面排练的日子过得比军训轻松多了,每天只需要按时走走步,把站位顺序什么的过一遍,就可以回寝室自由休息了。

  一晃,就到了迎新晚会。

  那是她们第二次穿需要展示的服装。

  因为那服装是创意设计,是用纸做的,自然就很脆弱,扛不住来来回回地试。况且平日意外总难避免,学姐怕不小心把衣服给弄坏,迎新晚会就没法儿穿了。

  要上台前,郑意眠其实一点都不紧张。她靠在窗口往外看星星,一边看还一边想着自己的漫画主线。这次她打算画一个系列的故事,由一个特别的店铺引申出三……

  “啊!”

  东西没想完,忽然听到一声惊叫。伴随着惊叫,还有布料撕裂的声音。

  郑意眠回头去看,发现是学姐不慎摔跤了。

  此时,学姐一手捂着手臂边的衣服,一边抱怨:“我都让你们去一边玩了,明知道我穿高跟鞋还来撞我……”手松开,看了一眼衣服,“这下完了!衣服裂了!怎么办?”

  “什么啊,干嘛怪我啊,大家都穿高跟鞋啊。”

  “对啊,我们又没撞你,就碰了一下,干嘛那么凶?”

  郑意眠见要吵架,上前看了一眼衣服,提议道:“撕都撕开了,争执也没用了。裂口也不是很大,尝试着补一下吧。”

  “没用的,”学姐说,“要么用针线,要么粘起来,可是那样弄会很丑啊,这种服装本来就是一次性的……这下完了。”

  “其实也没关系,大家站得远,看不到裂痕的。”

  “这我知道,但是上台前忽然弄出这种乌龙,这么大一条口子,就很影响人的积极性啊……”

  果然,郑意眠抬头一扫,感觉大家也都被学姐沮丧的气氛感染,一个二个皱着眉,一幅怒其不争回天乏术的样子。

  她可不这么觉得。

  “还好,只裂了这么小一个口,”郑意眠低头,想了想,旋即开口道,“这里有颜料吗?”

  大家对她突然胜券在握、扬起的声调感到好奇,希望好似在她这种昂扬的声调中被燃了起来。

  学姐带着点儿希望问:“你想干嘛啊?”

  一直站在她旁边的梁寓,想到什么,忽的,又缓出一个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棒,夸。

  哇面对这么甜的文这么准时更新的作者,你们怎么舍得不留言!

  -

 

☆、九条鱼

  郑意眠拉住那块布料看了看,旋即道:“看看用别的方法补救一下。这个衣服,我可以在上面画画么?”

  “可以画,”学姐一愣,这才赶快点头,回身对身后的人说,“你们找点颜料来!”

  有人把颜料找来的时候,郑意眠正巧构思好。

  她拿一只白云笔,在水里蘸了蘸,蹭了点浅蓝色,问:“还有多久上台?”

  梁寓看了一眼腕表,抬眸道:“十五分钟。”

  郑意眠垂下眼睫,光影在她下眼睑晃出一排折扇似的阴影。

  她略微思忖,很快道:“够了。”

  ……

  后台里,大家发出片刻惊哗声,像巨石投入海底,很快平息。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郑意眠身上。

  她眉间并没有什么烦躁的情绪,并不把这件事当成一件让人心烦的意外。

  在大家齐齐沮丧的时候,她周身的气场,却是让人倍感舒适的积极。

  有人看她在衣服上勾出基本形状,同朋友说:“她好乐观啊。”

  “有能力有底气才能这么乐观吧。”

  “我不觉得,我觉得她应该是,本身就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类似于那种……元什么……”

  “元气少女?”

  “对对对,就是这个。”

  低声讨论中,郑意眠已经画好基本形状,用线缝合过开裂处后,就开始上色了。

  因为衣服的材质原因,被缝合的那一部分,确实不太好看,特别明显。

  她贴着裂痕处,画出了一朵昙花。

  开裂处在肩周,她索性直接把裂痕处画上根茎,沿着根茎一路往上,在学姐脖颈一侧,画上了花瓣。

  最后,她用黑色在根茎上勾勒一通,做出花被捆绑在衣服上的视觉假象。

  这么一来,刚刚明显的缝合形状恰好被压住,根本看不出了。

  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美术系系宝名不虚传啊,这反应能力和改造能力真不是盖的。”

  “人如其画,太美了吧。”

  而且花还是画的昙花,画的意向和这件衣服与走秀都不谋而合。

  郑意眠坐在空空如也的长桌上,侧身太久,肩膀上的衣带止不住地往下滑。画完之后,她说过“好了”,学姐就迅速站起身,去镜子前看成品。

  梁寓站在郑意眠面前,看她遥望了一眼有些距离的水桶,维持侧腿坐在桌上的姿势,将画笔的木质笔杆横着咬住。唇瓣沾着丝绒感的正红,唇线明晰。

  她今天的妆容精致,有一两缕碎发从耳边滑落,坠在颊侧。

  她左手撑着,垂头伸右手去拉衣带,锁骨上窝深深凹陷,显出一截漂亮白皙的锁骨。

  她手指蹭肩,拉起那截不听话的衣带,挂上肩。

  梁寓喉结一动,想起了七八十年代的香港电影。

  背景被镀上一层暧昧暖黄,她就在视线正中央,一举一动都浸着一种克制又放肆的美艳。

  梁寓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伸手去取那只画笔。

  郑意眠一愣,这才想起松口。

  他以指腹蹭过笔杆,将她不慎沾上去的口红抹掉,这才把笔扔进桶里。

  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却因为梁寓的沉默和目光幽深,无端闹得郑意眠脸颊发烫。

  “好啦,我们上场啦!”学姐笑,“你们谁拉眠眠起来一下啊。”

  就近的男生走上前,正准备伸手拉郑意眠,忽而接受到一层,堪比冬日冰霜的目光。

  他看着梁寓,居然生生被那道目光慑得收回手,手肘绕了一圈儿,最后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

  梁寓略显满意地侧了侧头,走到郑意眠面前,俯身,伸手。

  郑意眠滞了滞,旋即搭上他干燥的手心。

  莫名其妙地,她又想起那间教室门后种种,他带着笑的声音,灼烫的呼吸,以及微凉的手指。

  郑意眠阖眸,把想法全晃掉。

  ///

  乐声起,第一组模特顺利走步完成开场。

  唱歌跳舞的节目看多了,来一场视觉极其享受的走秀也是很好的。

  学姐带着郑意眠“改装”过的衣服上台时,下座传来惊呼。

  就连郑意眠身后的女生都探头去看,边看边说:“真的挺好看的,跟高定款似的,像是人在Dior秀场上看秀。”

  一波惊呼未平,一波惊呼又起。

  郑意眠和梁寓上台了。

  或许是传言的力量委实强大,又或许大家是纯粹看脸和身材。

  从两个人上台开始,尖叫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喊就一波波涌来,很多人都站起来一睹两位风云人物的风姿,把手上荧光棒挥得叠影一片。

  走了几步,郑意眠听到有靠近台边的人问:“大家这么激动干嘛?”

  有人回她:“这就是郑意眠和梁寓啊,在三教门后躲着么么哒的两个。”

  郑意眠差点踉跄:???

  底下还在讨论。

  “看郑意眠不像那么凶猛的人啊,看上去还挺清纯的。”

  “不化妆就是清新美这一挂的,化了妆就带点儿美艳了,这样才能hold住梁大佬嘛。”

  “不过真看不出来,她居然敢在学校里……”

  郑意眠脑仁发痛。

  梁寓却不一样,他全程带笑,看得出心情大好。

  台下,赵远正跟室友讨论:“今天的寓哥心情好,终于不像我欠他五百万的样子了。”

  “为啥心情好?”

  赵远远目,微叹道:“可能是恋爱了吧。”

  ///

  好不容易走秀走完了,大家齐齐退了场。

  郑意眠脚踩一双恨天高,刚到后台就看到李敏朝她挥手。

  她走过去,问:“你到这儿来干嘛?”

  李敏小声说:“我来告诉你,你和梁寓的浪漫爱情故事几乎全校皆知了。”

  郑意眠:“……”

  是啊,全校都认为她郑意眠饥渴到把人压在教室门后不可描述,真是有够浪漫的。

  “没有啦,”李敏伸出手机给她看,“我怕你没看到群里消息,来通知你的。我们休息两天之后,要出去写生了。”

  郑意眠惊诧:“……写生?这么快?”

  “我看学校是疯了,”李敏抱怨,“以前都是大二出去写生的,不知道今年怎么搞的,新生也要去写生……是不是看我们军训太不乖了?还是想看看我们的水平?”

  郑意眠问:“去哪啊?”

  “我忘了叫什么村,反正特别远,坐车要坐十几个小时。”李敏说,“记得买好画材。”

  语毕,郑意眠正在思索,李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写生大家住一栋楼哦。”

  郑意眠:“……想说什么?”

  李敏伸出大拇指:“梁寓可能就住我们楼上哦。”

  郑意眠:“……”

  ///

  郑意眠的节目结束,她和李敏就率先回寝室去了。

  走到寝室附近,正要下楼的时候,看见底下一排灯光晃动。

  从上往下看,正好能够看到清楚的形状,是用蜡烛围成的爱心。

  爱心旁边,还升起几个气球,把整个场景都拉得很浪漫。

  李敏挽着郑意眠,道:“哇,告白啊,不知道是跟谁?”

  郑意眠:“快走吧,反正跟我们也没啥关系。”

  下楼下到一半,爱心蜡烛旁边围了一大圈人,中间的人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熊玩偶。

  他们看到郑意眠之后,忽然爆发一阵尖叫。

  郑意眠一愣,看有人朝这边走来。

  李敏拉郑意眠袖子,小声叫:“跟你告白的吧??”

  郑意眠看了一眼来人的脸,皱眉想了好一会儿:“但是我不认识这个人。”

  “肖枫你不知道吗?”李敏着急得要死,“你不认识别人,但是别人可能认得你呢?”

  两个人走到路中央。

  肖枫伸出手里的玩偶熊,在一片口哨声中悠然开口:“你好,我是设计系的肖枫,   面前的人甫一开口,郑意眠就开始思考拒绝的理由了。

  ///

  梁寓正跟着赵远在台下看节目。

  他本来想直接回去,但赵远非要拉着他看一个什么教官表演,不得已这才留下。

  赵远看他在一边打游戏,自己也拿出手机准备打游戏,手机屏幕一摁亮,看到几条消息,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靠!!”

  引得大家频频侧目往这里看。

  梁寓睨他:“又大惊小怪?”

  “我没有,不是,”赵远眨眨眼,回神道,“我靠,我就说肖枫今天怎么不来看节目,原来另有准备啊!”

  赵远掰着梁寓肩膀,想起肖枫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的撩妹史,神色复杂:“寓哥,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女朋友一抓一大把的肖枫,今晚在嫂子楼下,跟她告白了。”

  梁寓的目光从游戏屏幕上挪开,眯眼:“告完了?”

  “没有,刚开始,”赵远揉脑袋,“据说现场布置得可浪漫了,有一朋友说,是女生都很喜欢的那种……”

  赵远还在喋喋不休:“也不知道嫂子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对策?要不我们……”

  梁寓扯开板凳,飞快站起身离场。

  赵远拿着衣服追出去:“你等我啊!”

 

☆、十条鱼

  “都说了多少次了!学校里面禁止明火!禁止明火!周围这么多花花草草看不见啊,烧起来怎么办?!”

  宿管阿姨急冲冲从楼里冲出来,手拿灭火器,把蜡烛给全部喷灭了。

  “你们这群年轻人,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啥玩意?再怎么说也要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上吧,”阿姨咳嗽两声,“以后不准这么干了啊!”

  肖枫瞪大眼,看着阿姨把自己几小时的成果快速摧毁。

  眼见气氛也没了,这时候最适合拒绝。

  郑意眠后退两步,笑了笑,道:“谢谢你啊,但是,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句话是万金油,什么时候都能用,她从中学到大学都一直是这么个说辞。

  肖枫看着她:“是不是因为蜡烛被灭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去外面……”

  “不是,”郑意眠说,“跟这些没关系。”

  肖枫怔然片刻,半晌,启唇干涩道:“好,我知道了。”

  郑意眠笑笑,拉着李敏,绕过肖枫,走进楼里。

  上面的梁寓把这些都尽收眼底。

  未几,他放松地往后扩扩肩膀,怡然漫笑道:“我就知道不会答应。”

  赵远只敢在心里腹诽:……你刚刚跑那么快是知道的意思???着急得就差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八个字儿写脸上了。

  想想,他问梁寓:“万一嫂子……”

  他还什么都没假设,梁寓一记眼刀扫来:“没可能。”

  ///

  告白对郑意眠完全没构成任何影响,她依然该干嘛干嘛。

  宿舍低下有只橘猫,特别讨喜,逢人就喵喵喵地叫,摸她的时候她也很乖。

  郑意眠买东西的时候顺手捎了点猫粮,回寝碰到她了,就给她喂一点。

  时间一久,郑意眠也跟她有了亲密度。

  修整了两天之后,写生生活接踵而至。

  当天郑意眠五点多就起床,为了六点半能顺利集合。

  拖着箱子到车站的时候,班长招呼:“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啊。”

  郑意眠站在后备箱处,正准备放箱子,看见梁寓懒散地从车上下来。

  班长:“梁寓?你怎么又下来了?”

  梁寓眉一抬,揉了一把深棕色的头发,信口胡诌:“晒太阳。”

  郑意眠看了一眼隐约泛着白的天幕。

  梁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伸手拿住她箱子,清浅道:“我来放吧。”

  放好箱子进了车里,郑意眠和李敏选了个位置坐下。

  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一沾上坐垫,郑意眠立时困起来。

  她坐在那儿闭眼酝酿睡意,前边儿就坐着梁寓。

  车子平稳地行驶起来。

  赵远不知在干什么,伸手去调空调风,末了,嫌风速不够大,又加了几档。

  郑意眠坐在后面,感受到寒风的“照拂”,皱眉跟李敏低喃:“好冷啊……”

  梁寓伸腿,踢了正在美滋滋调空调的赵远:“闲不闲?”

  赵远茫然看他:“我又怎么了?”

  “空调关了。”

  赵远惊讶:“你冷吗?”

  梁寓不答,操练英雄的同时,腾出时间睇他一眼:“你说呢?”

  赵远不敢搭腔,在梁寓不怒自威的淫威下屈服,默默把空调给关了。

  他跟梁寓也算是几年的好兄弟了,一开始别人都问他,跟梁寓当兄弟感觉怎么样?

  其实吧,梁寓这人只是面上嘴上强势,对朋友非常讲义气。当年有人惹了赵远,梁寓二话不说帮他出头,最后打到对方骨折,自己也住院了。

  正是因为赵远知道,他才从不生气,也不觉得梁寓霸道。他的霸道只对外人,对好友,就只是表面强势实际……

  不对,他对郑意眠,好像是内外如一的温柔。

  :(

  ///

  六个小时后,正午到来。

  整个车程才只行进了一半不到。

  车停在休息区休息的时候,大家下车放松。

  梁寓听着身后没动静,猜想郑意眠应该是睡着了。

  他想回头看,却碍于实在没有个合适的契机可以转头。

  敲着扶手若有所思的时候,恰巧前面的人,掉了一支笔下来。

  笔顺着过道往后滚,梁寓终于得到机会,装作漫不经心地垂头看笔的时候,转身向后,抬眸。

  她睡得很好。

  身上搭了件淡粉色的外套,头微微侧在靠垫上,睡姿很端正,嘴唇轻阖,眼睑偶尔轻颤一下。

  或许是嫌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她蹭了一下靠垫,唇尖溢出一道柔缓的气音。

  像是猫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他喉结克制地动了动,看她换了个姿势,面朝左边。

  却因为左边靠窗,窗外那个耀眼的金色火球实在太刺眼,她眉头皱着,不适地重新恢复朝右的姿势。

  梁寓回身,看了一眼窗帘。

  赵远正在愉快地玩手机。

  梁寓附身,伸手把自己这边的窗帘解开。

  赵远:“你干嘛?!”

  “晒。”他言简意赅。

  拉窗帘的时候,梁寓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到底把窗帘拉到哪个位置,才能顺利给她挡住光。

  想想,他对赵远道:“你拉一下。”

  当赵远拉住窗帘的时候,他靠上椅背,眯眼感受光线。

  “后面拉一点。”

  “再往后。”

  赵远狐疑地看他:“再往后那还是遮我们吗??”

  梁寓不耐地一蹙眉头,赵远立刻了然,往后看了眼:“哦,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嫂子,是吧?”

  “要你拉就拉,哪那么多废话?”

  等到窗帘遮光的那片区域恰好拉到自己后面了,梁寓才颔首,示意可以停了。

  赵远很八婆地想要回头看一眼郑意眠。

  头还来不及转,被梁寓不爽的脸挡住视线。

  赵远讷讷,低头傻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看了……”

  ///

  没多久,郑意眠就醒了,是被饿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多了块窗帘。

  她口干舌燥,率先喝了水,慢腾腾地在袋子里找东西吃。

  吃完带的面包和八宝粥之后,才算是有了点力气。

  里面的李敏也差不多醒了,扶着脖子:“我头都快睡断了……现在到哪儿了?”

  郑意眠往外看了眼:“看不出,你把窗帘拉一下。”

  而后,两个人齐齐懵了一瞬。

  李敏:“这儿怎么多了块窗帘?”

  郑意眠看她:“不是你拉的吗?”

  李敏伸手摸了摸自己这边的窗帘:“这一块才是我们的吧,拉开的这块,是前面他们的吧?”

  “……”

  郑意眠舔舔唇:“是不是你睡迷糊了,就把别人的给拉我们这边来了?”

  李敏表情复杂,兀自点头:“很有可能。”

  前面的赵远憋着笑。

  李敏拉开自己的窗帘,推到前头去,讪讪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拉了你们的窗帘来。”

  “没事,”赵远接应道,“我倒还好,就是梁寓被晒一路了。”

  郑意眠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整个车厢里,只有前排阳光普照,梁寓整个人被日光泡了一大半。

  她良心有愧,手顺着椅缝往前递了两颗果冻:“吃果冻吗?”

  赵远正准备伸手拿,手都抬起来了,伸到一半,堪堪落了下来。

  他朝梁寓笑:“你来拿、你来拿。”

  赵远噘嘴,看梁寓连游戏都没顾着打,伸手去拿郑意眠手里的果冻。

  梁寓这个姿势大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每根手指一起用力、合拢,像是娃娃机里的辅助抓手。

  ——用这个手指,可以确保每根手指都碰到她的掌心。

  啧。

  赵远整个人抖了一下,被梁寓这种乱七八糟不知哪儿来的少男情怀酸得掉牙,趴在玻璃窗前闷笑。

  好不容易笑完了转过身,发现梁寓正抄手冷冷地看着他。

  赵远:“……”

  ///

  车子颠簸了整整一天。

  从早上六点开始,维持着两个小时就在加油站休息一会儿的速度,他们到写生基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山路颠簸,沿路的树木参差不齐,旁逸斜出,挂在窗棂上一阵阵地发出闷响。

  赵远不住地换姿势:“我屁股都快坐烂了……”

  梁寓更惨,因为腿长,大巴内的空间又太小,他整个人的腿都不能放直,就那么窝在一块儿。

  他捂了捂眼睛,放下手,满脸疲惫。

  这个样子突然让赵远想起来,他在没有遇到郑意眠之前,又是什么模样。

  “好了,大家下车啊!”班长及时站起来,“东西先放车上,我们下去吃饭,吃完饭再上来拿东西。”

  大家下了车,伸过懒腰,疲惫地往餐厅里去。

  梁寓和赵远先落座。

  赵远坐那儿研究这边稀奇古怪的特色菜式,梁寓目光紧盯门外。

  她还没进来。

  过了会儿,她跟李敏笑着,手上拿瓶水进来了。

  先是一愣,看了看附近的空位,征询李敏意见:“我们坐哪?”

  “随便。”

  她又往前看,像是在找什么。

  不过片刻,带着李敏往这边走了。

  “那就坐我们班这里吧。”

  她先顺着圆形的桌子往里走,坐在梁寓旁边。

  因为长时间旅程所积攒的不悦和闷重,在她到来的那一刻,好像全都消散了。

  ///

  吃过饭之后,大家拿好行李,终于能住下了。

  郑意眠找到房间,正打开箱子清东西,出去的李敏又进来,神秘兮兮地覆在她耳边道:“梁寓真的住我们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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