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号,手术结束。
当天早上,被推着一路从病房到手术室。人生二十四年,还第一次以这种视角观察这个世界。我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还跟麻醉科医生有说有笑的,跟他们说鼻骨复位手术是怎么打的麻药。带上呼吸机以后,冲着天花板眨了两下眼睛之后……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在嘈杂的苏醒室,白晃晃的灯光照着眼睛,周围人声鼎沸,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于是,那一天,就这么醒醒睡睡,睡睡醒醒,过去了。
罩呼吸机之前,麻醉科医生问我,术后需要用镇痛泵吗?要是放在以前,我绝对会说,我对疼痛的忍耐力异于常人,我可医院的人,连鼻骨骨折都是过了一个星期才做复位手术的人,不需要镇痛泵。但可能是现在年纪大了,胆子小了,怂得不行,麻醉科医师一问,我连忙说,要要要,我怕我受不住。
麻醉科医师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用了也好,让自己好过一点。自费四百块,也不算贵。”
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镇痛泵,对外伤是有效的,但是对内伤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效果。
手术当天,从手术室被推回病房后的很长时间,我都还处于麻醉状态,偶尔对外界的刺激有一些感觉,但是给不出什么回应。麻醉正式过去,应该是六个小时以后了,也就是当晚八点的时候。我那会儿只觉得,尾椎和腰椎生疼,应该是直挺挺躺了太久的缘故,再这么躺着腰肌劳损都要躺出来了,急不可耐地醒过来,用尽所有力气改变姿势。
那会儿我还觉得挺好的,毕竟手术之前我最害怕的创口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疼。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凌晨,我追加了四次镇痛泵的剂量,缝针的刀口倒是不怎么疼,但是身体里的创口太疼了。“连呼吸都是痛的”——不曾想,第一次让我体会到这句话的契机,是手术,而不是爱情。
大囊肿拿出来之后,身体里还插着引流管,那个空间一直在出血。从感受上来说,就是一直在岔气,小腹右边怎么着都疼,坐着疼,躺着疼,吸气疼,呼气疼,追加镇痛泵剂量也不管用,它治不了岔气的疼。
第二天,也就是术后第一天,除了一根输液管,我身上的其他管子都被拔掉了。这就意味着我必须下床“跋山涉水”去厕所解决我的正常生理需求。每一次起身就是一次剧痛,比起身更痛苦的,是躺下。但凡躺得太快,气管里的一口老痰就止不住地往上翻。每一次咳嗽,生不如死,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它就卡在气管里,在下一次起身的时候,再来一次。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身体里面有一座活火山,每一次咳嗽或者笑,它就会爆发一次。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内部创口特别热,外部创口特别疼。肌肉每收缩一下,它就更热一分,更疼一分,仿佛下一秒,鲜红的血液就要撑裂伤口喷出来了。
好在它没有。
术后第二天晚上,我烧到39度。丝毫没有头晕眼花的感觉,就是身体异常燥热,气管瘙痒异常,一瞬间感觉要窒息了,吸气也不是呼气也不是,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我知道,这会儿我的身体里在打仗,一场大仗。
只是,这是一场闪电战,还是一场持久战,就不好说了。
9月2日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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